他知道他在看他。
他眼裡也有他。
從正面去看,他膚色轉為少見天光的青白色,顴骨瘦得比那時明顯,眼袋亦然變重,眉骨本就深邃,泛淺紫眼眶,瞧不出一點兒活人的生氣,宛若沉眠與木棺千年吸血爵士。
符瑎雙唇微啟,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去呼喊。
“席先生!”
席溫綸亦沒猜到他竟有勇氣直接喊人,愣在原地片刻。
符瑎看到他後撤了一小步。
清醒在此時破裂,符瑎徒勞地往前伸手,像是想要抓住什麼。
席溫綸肯定生氣了,畢竟自己誤會他,還害得他沒面子。
他們這樣的大人物很看重這個。
席溫綸鳳眸漆黑,像深不見底的暗淵,光線投入隨即被悉數吞沒。
他深深地望向符瑎在地方,隨後對他病號服與包裹的石膏視而不見,神情淡漠地轉身離開。
腦中猝然炸開“嗡——”尖銳鳴聲。
如果現在不說的話就沒機會了吧。
符瑎抱著這樣的感情,努力地說出“對不起”。
他聽不見自己說話時使用音量,眼前只有席溫綸抽身離去的背影。
然後四周的景象失去顏色,損傷的軀體體陡然被疲憊打敗。
說出去就好了,以後他們再無聯系。
符瑎搖晃著身軀,眼皮控制不住地下垂,閉闔又強行睜開。
好累……但是沒關系,一切都結束了。
他掙紮著扶牆,最終還是無力地倒下,打著石膏手臂最先砸向地面。
無所謂了。
預想中痛楚並未到來,符瑎倒入軟軟的懷抱裡。
久違梧桐木質香,頭頂處傳來那人輕聲嘆息。
“怎麼把自己照顧成這樣。”
席溫綸借力扶起他,攬入懷中任其倚靠胸膛。
符瑎用他唯一一條完好的胳膊,緊緊拉住席溫綸不撒手。
“你為什麼,又回來……是不是討厭我了?對不起,我那樣誤會你,你肯定,覺得我很差勁。”
符瑎帶著哭腔斷斷續續地說,溢滿的淚水卡住話語,他不敢抬頭去看席溫綸臉,害怕後者只是一時心軟,將這脆弱的夢戳破。
“我是很想討厭你。”
符瑎抖了抖,把身體縮得更小。
席溫綸盯著那早已褪回黑色的小發旋,無奈地撫上他的腦袋輕拍以示安慰。
“但是,我沒辦法。”
符瑎此刻才敢抬眸,他將沾滿淚水的眼睛悄悄睜開一道縫隙。
與注視著他席溫綸對視,那人的眸底終於映進了他的模樣。
符瑎在他的眉目間看出了無奈,憐惜等情緒,但唯一不變的是他那充滿愛意目光,始終包裹著他。
原來,他還喜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