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木製弧形樓梯,女僕領著席溫綸到三層的開放會客廳處,“溫綸少爺,請您在這裡稍作等候,夫人想見您一面。”
席溫綸眯起眼睛,他看得出這層是平日裡卓惠蓮與席守誠經常使用的地方,處處充滿生活氣息。
隨意選了個位置坐下等待,卻遲遲不見人影。
席溫眼底浮現幾分慍色,起身準備離開此處,自行前往房間。
就在他站起的那一剎,一間半掩的房門傳來微小的聲響。
席溫綸蹙眉往發出聲音的位置,透過縫隙能窺見屋內忽明忽暗的微弱燈光。
他不知道卓惠蓮在玩什麼把戲,略帶不爽地一手將房門推開。
頂燈自上傾瀉而下,房間中央是一架巨大而華麗的斯坦威鋼琴,一位長發女子背對著席溫綸,彈奏他最為熟悉的《月光鳴奏曲》。
漆黑的發絲跟著她的動作飄飛,燈光觸及後被折射,形成一束光環,純白的裙擺亦隨之舞動,輕靈除塵。
一切的一切,與席溫綸記憶中的那個人影不斷重合。
……是她,怎麼可能?
席溫綸幾乎要被過去的記憶淹沒,他愣愣地望著那穿著白裙的背影,喉嚨裡擠出僅有他一人能聽到聲音:“媽……”
就在此時,最後一個琴鍵落下,穿著白裙的女人驀地回首,席溫綸呲目欲裂——竟然是卓惠蓮!
從前的美好記憶像被戳破的泡泡“砰”地炸裂,然後濺到地上,只剩下一灘混著灰塵、浮著細小白沫的骯髒水漬。
席溫綸陡然呼吸急促,用冷冽地鳳眸死死地瞪卓惠蓮。
她果然是最瞭解自己母親的人,更可恨的是,她已經不知道用這種手段惡心了他多少次!
卓惠蓮像是沒接收到他眼神裡的警告意味,往日那副謹小慎微,以揣摩討好他人過活的模樣像是瞬間蒸發。
她含笑朝他走來,“溫綸,這麼多年,你也長大了。”
“像你父親一樣,不過你父親可沒你這等好樣貌。”卓惠蓮圓圓的杏眼此刻倏然風情萬種,她緩緩靠近他,晚香玉的味道漸漸彌散。
席溫綸臉色蒼白地退後幾步,舊時的噩夢倏然襲來,厲聲:“你別太得寸進尺!”
卓惠蓮掩唇輕笑,“聽不懂呢。”
“不如……你靠近一點,再說給我聽。”她媚眼如絲,將白色長裙解開一部分,裡頭是猩紅色的。私。密。衣。物。
席溫綸腦袋裡嗡一聲,這衣服正是他小時候,頭一次在老宅書房中見到卓惠蓮時,她伏在他父親身上所穿!
胃酸滾滾湧上喉頭,席溫綸額頭冒出冷汗,手覆住大半張臉。
卓惠蓮渾然不覺,她將手輕輕搭上席溫綸的肩膀,結果被後者毫不留情面地一把推開。
席溫綸快速背過身去,扶著沙發不停地幹嘔。
縱使是卓惠蓮,亦難堪得變了臉色。
席溫綸嘔得似乎要將胃都給嘔出來,過了足足半分鐘,他才方得喘息。
卓惠蓮黑著臉抱著雙臂在一旁冷眼旁觀:“沒勁兒。”
席溫綸像是怕染上瘟疫那般厭惡地將西服外套脫下,往地上一甩,“好自為之!”旋即奪門而出。
卓惠蓮嗤笑,他們卓家如今可是席氏的大股東,席溫綸當家主的時候都不能拿她怎樣,又何況現在?
席溫綸深夜命司機驅車駛離席家老宅,回到a市中心局域的別墅。
他在離開老宅前拚命地用漱口水沖洗口腔,將異味沖掉,漱口水是玫瑰味的,弄得他滿呼吸都是玫瑰香氣。
但比起滿嘴奇怪的胃酸氣味,已經好上太多。
席溫綸的臉色還是有些青白,不過精神已好上太多,他將藏於西裝褲口袋微型監控錄音筆拿在手上把玩,得意地揚唇。
蠢女人白白送來的把柄,他滿意地哂納。
席溫綸眼底滑過一絲幽暗,自己提前佈下的網,再等些時日便可收獲。
卓家盤踞多年,根系縱深,他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必須斬草除根,決不能留一絲捲土再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