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不大,一眼看完,就連陽臺空蕩蕩的都沒有意外,餘田生收回視線問謝寄:“要房間躺著嗎?”
謝寄抽回手,扶著牆換鞋:“嗯,我躺會兒。你自便。”
他搖搖晃晃進臥室,門也隨手關上了。
餘田生原地站著,猶豫該怎麼自便,是留下還是回家,但謝寄這會兒正生病,他肯定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待著。
正糾結,臥室那邊突然傳來一聲悶哼,聲音不算大,但房子裡就兩個人,餘田生馬上聽到了,下意識就往那邊沖過去。
門沒鎖,餘田生還是敲了敲門,擔心地問:“怎麼了,有沒有事?”
謝寄就在門後衣櫃邊靠著,幾步的距離,聽到聲音咬牙回道:“沒事……”
餘田生皺眉,不覺得這是沒事人的聲音,一邊說著“我開門了”,一邊推門往裡探頭。
房間沒開燈,藉著客廳燈光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謝寄靠著櫃子,一隻手拿著什麼東西,另一隻手則壓在心口。
餘田生走進去接過他手裡的東西,擔心地問:“心髒痛嗎?怎麼還會痛得這麼厲害?”
謝寄咬著嘴唇說不了話,餘田生也不敢輕易動他,只好把自己貼過去讓人靠著。
大概過了幾分鐘,不過也可能只是十幾秒鐘,謝寄很輕地撥出一口氣,餘田生感覺自己好像也跟著他痛了一遭。
“好點了嗎?”他輕聲問。
謝寄點點頭,離開餘田生的支撐,踉蹌著走到床邊坐下,兩手撐著床沿啞聲說:“我想拿床單,可能抻到了……”
餘田生這才想起看手裡的東西,不是床單被子是什麼?頓時又有些來氣:“人還不舒服換什麼床單?要換你喊我一聲啊。”
謝寄低著頭不說話,餘田生看他痛出的一臉汗,不忍心再說,走過去把手遞給他:“你去沙發坐會兒,我幫你換,換好再睡。”
謝寄這次沒有拒絕,就著餘田生的手起身去客廳,等他坐下,餘田生又折回房間忙碌。
他知道謝寄愛幹淨,以前老家條件那麼差,他的小閣樓也總保持得很整潔,後來去省城又來濱城,這習慣從沒變過,可以算得上潔癖。
餘田生抱著換下的床單被罩拿出來,看到謝寄仰著臉靠在沙發上,襯衣領口早被扯開了,露出的脖子白瘦脆弱,跟少年時期沒什麼兩樣。
“去睡吧。”他走過去喊他。
謝寄緩慢地抬起頭,看人時眼神還有些迷茫,餘田生擔心他頭暈,騰出一隻手來拉他,謝寄沒搭手,坐了一會兒自己起來。
“這些我幫你洗了吧?”餘田生跟在後面問,謝寄走路腳下發虛,他怕他又磕到抻到,“衣服呢,要不要換一下,出了很多汗吧……”
謝寄不想說話,進臥室徑自去開衣櫃,餘田生沒有搶著幫忙,只在門邊看著。
衣櫃是嵌入式的,整一面牆都是,三分之一用來放衣服,另一側被用來收納被褥等。
拉開的左側衣櫃門裡掛滿了衣服,大多是西服襯衣,顏色不是黑就是白,第三種顏色幾乎都沒有。
說幾乎是因為櫃子最裡側確實掛著一件洗得泛白的牛仔襯衣,無論顏色款式都跟這些西服襯衣格格不入。
那是餘田生的衣服,確切地說是謝寄送給他的第一件生日禮物,那次在會展中心他硬塞給謝寄禦寒,一度擔心被他當垃圾丟了。
但謝寄沒丟,還好好地放著。
明明只是很小的一件事,餘田生卻在這一刻感覺心口有些溫熱酸楚。
謝寄動作很難,很久才在在一堆衣服裡取出一套同樣黑色的睡衣,又慢動作似的關上櫃門。
餘田生想問他要不要幫忙,但以他對他的瞭解,肯定不會願意,他於是只等到謝寄坐回床邊,告訴他自己就在門外,然後幫他帶上了門。
謝寄沒有麻煩人的習慣,盡管發燒讓他渾身脫力頭暈心悸,他還是自己慢慢換好衣服躺回床裡。
過一會兒餘田生推門,看到謝寄已經在床上躺好,換下的衣服也被很好地放在床邊扶手沙發上,他走近床邊看了看人,最後還自作主張把手摸到對方額頭上。
溫度好像退了一點,不過還是熱,餘田生一顆心又揪起來。
他曾經以為手術能夠幫謝寄徹底擺脫這些痛苦,但實際就像蕭睿說的,手術後謝寄依然要獨自面對各種排異和感染。
這場戰爭從來只有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