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寄沒理他,走到病床邊站著,居高臨下把人從頭到腳掃了一遍,繃著聲音問:“不是回老家了嗎?怎麼這麼有閑情躺在這裡?”
“誒你這人怎麼說話……”
謝寄後退幾步反手把門重重撞上,趙小海差點被撞到臉,在門外大罵:“有錢了不起啊,還摔門,有本事你把醫院買下來啊。”
幼稚。謝寄在心裡罵,不過對餘田生他卻更生氣:“問你話,看你這樣子嘴巴也摔啞巴了?”
餘田生不敢看謝寄,尤其不敢看氣頭上的謝寄,可又不能躲,只好認命地扯了扯嘴角,說:“沒啞巴。老家是要回的,忙完再回。”
謝寄一口氣憋在心口,上不來下不去,他閉了閉眼,伸手把椅子拉過來一屁股坐下,半天都沒再開口。
餘田生躺得如芒在背,小幅度地挪了挪身體,扯到傷口也只敢偷偷齜牙,卻還是被謝寄抬眼看個正著,他趕緊又若無其事地笑笑。
“沒事,有點癢……”
“怎麼回事?”謝寄問。
餘田生一個字也不敢說。趙麻子的大嘴巴會傳染,趙小海告訴陳光明,陳光明轉頭就添油加醋告訴所有人。
他想了想說:“電動車剎車壞了。哎,對不住了,讓你跟蕭總跑一趟。”
謝寄從椅子起身就走。
他有病,所以看什麼都覺得礙眼,餘田生的傷,餘田生的笑,還有他那沒完沒了油鹽不進的客套,以及張口就來的謊言。
電動車剎車壞了?剎車壞了他那小徒弟氣哄哄要捏死誰?
謝寄在門口停下,伸手扶著門框站了站,最後還是一言不發地下了樓。
蕭睿下來時謝寄就靠在車邊,不知道哪來的煙,邊抽邊拿手機劃著,他走過去,把他手裡的煙拿開,謝寄愣了一下,繼續劃手機。
“真行。”蕭睿把煙丟地上踩滅,“又是酒又是煙,我看要不了多久,謝總就要掄槍上陣了,說吧準備打誰?”
謝寄收起手機,拉開副駕車門坐進去,跟蕭睿說:“去寒芳園。”
蕭睿雙手在方向盤上打著拍子,扭頭看了謝寄一會兒,實在不知道該氣該笑,說:“好的謝總,謝總坐穩。”
跑車在高速上發出轟鳴,蕭睿也不說話,但這條去往寒芳園的路,他繞了一個小時也沒開到。
他故意的。今天要真送謝寄去寒芳園,他敢保證要麼徐寒芳要麼謝寄總有一個還得進醫院。他現在聽著醫院倆字就能聞到那股味,嫌惡心。
開了一圈回到蕭睿的酒吧,謝寄歪在座椅上,連車停下都沒有醒來,蕭睿看他那連嘴唇都泛白的臉色,只好又把車開去另一個地方。
蕭睿很多時候都不理解謝寄,但只要想到幾年前他自己在異國醫院苦等他下手術臺的那種心情,他就能夠毫無障礙的接受他的一切行為。
包括他賣了兩三百平的大房子,換到這麼個破舊小區的鴿子籠。
他把車停好,卻沒熄火,謝寄還沒醒,他幹脆也靠在椅背上走神,過一會兒想起來給周意發了條資訊。
周意很快回過來:“陸識祁,南星陸總的侄子,想簽來昭風,謝寄不同意。你問他幹嘛?”
蕭睿沒回資訊,下車抽完一支煙才開車門叫醒謝寄:“到地方了,自己進去還是我陪你?”
謝寄閉著眼,聲音嘶啞,聽著輕飄飄的,很是力不從心:“我再坐會兒。”
“別坐了,我送你進去。”蕭睿嘆氣,還好沒去寒芳園,不然他這會兒怕是成了劊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