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田生湊過去問他發什麼呆,謝寄回神,指著樓底下陰影裡兩只貓說:“它們在打架。”
那是一隻黑貓一隻白貓,一隻壓著另一隻,餘田生有點一言難盡。
“我晚上有飯局。”餘田生說,邊去廚房翻冰箱,看中午趕回來做的飯只動了一點點,“你又沒怎麼吃?哪裡不舒服嗎?”
謝寄懶洋洋地跟過來:“一天不是坐著就是躺著,吃一點就飽了。”
餘田生把飯菜拿出來,又拿了一顆西紅柿和兩顆雞蛋,說:“我炒個雞蛋,你多少吃點。晚上我聚完餐看給你帶點好吃的。”
“我自己會做,你走吧。”
謝寄把餘田生從廚房拉出來,看著他換衣服,又送他出門。
餘田生心裡很不是滋味。這才上班第一天,就顧不上小家夥吃飯了。
但也許過了今天就好,畢竟也不會天天聚餐。
“那你自己……”
謝寄不耐煩,打斷道:“小荷姐最討厭你囉嗦。”
餘田生笑笑往樓下走,謝寄想起來一件事,最後也沒說。
他酒精過敏,會起紅疹子……但聚會很難不喝酒。
餘田生很快就領略到了酒精的厲害,不,應該是他那些新同事的厲害。
工程部來了六個人,五男一女,男的一個比一個能喝,啤酒混著白酒,嚷著感情深一口悶。
餘田生被悶了不知道多少,最後結帳還是女同事在旁邊幫了忙。
萬經理腳步不穩地搭著餘田生的肩膀,推心置腹:“小魚啊,我今天看出來了你這人實誠,沒有那些花花腸子……還是那句話,好好幹,哥看好你……”
餘田生連連稱是,他年輕,個個都是他哥,萬哥王哥李哥……是是我記住了……不省力不省力,師父都教我了……謝謝哥……
終於一哄而散。
餘田生在路邊頂著寒風吐了兩回,這才暈頭轉向地往家走,走了一段路又發現不對,再折回去繼續走。
新搬的家,他被酒精侵蝕的腦袋根本想不起來在哪個方向。
好在總算還是找回去了。
謝寄還沒睡。
從十點到十一點,他無數次看牆上的時鐘,無數次聽到樓下的腳步聲就沖去陽臺。
但都不是餘田生。
他沒有電話,不知道他聚餐的地方。他只能等。
謝寄想起以前的事。
在老家有一次下大雨,餘田生按時間是要回來的,但很晚都沒到家,奶奶和他一直等一直等,直到淩晨才等到他一身濕透地進門。
奶奶罵他不知道變通,但餘田生凍得瑟瑟發抖還笑,說答應的事不能隨便改,下雨又不是下刀子,總能回來。
時間是很奇怪的東西,明明不是多久之前的事,現在想起來又好像已經隔了好久。
久到他看牆上的鐘,懷疑它們已經罷工了,每一秒都耗費半天。
客廳那邊終於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是防盜門被重重撞到牆上的聲音。
謝寄出去,看到餘田生跌跌撞撞往洗手間沖。
餘田生沒看到他,或者是醉得厲害了,來不及看他。他沖進去先吐了一陣,然後摸開了淋浴間的花灑。
謝寄想進去幫忙,卻在看到餘田生下一步動作時生生收住了腳。
餘田生閉著眼睛靠在牆壁上,酒精過敏讓他渾身燥熱,他把衣服扯開了,露出滿是紅疹得胸口。
身上最後一件布料被褪下後,他旁若無人地把手伸向身前某個地方。
畫面如此……詭異,謝寄忘了呼吸,等他反應過來,心口像被塞進了鼓點,一下一下,咚咚作響。
他掩上門,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