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寄還是搖頭,餘田生也不敢讓他動氣,只能順著:“聽你的,你說去就去。乖乖睡一覺,什麼都別想。”
“對不起。”黑暗裡謝寄說。
餘田生不解,受傷的又不是他,但謝寄馬上又說:“剛才,我本來是喊你,他先聽到了,幫我送毛巾……可我不知道他會……我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不是你的錯!”餘田生打斷他,“他今天喝了酒,就算不喝酒,他也是個變態!”
謝寄沉默。
崔永貴確實是變態,還只對小孩下手,他,餘青青,或許還有別的人。但餘田生竟然知道。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那樣,他說幫我,可是,可是……他不是舅爺嗎,為什麼……”
餘田生被問住了,或者說那個被他藏在內心最深地方的童年和少年的自己都被問住了,他下意識把手蜷緊。
謝寄察覺到他的異常,但餘田生率先一步攔住他的詢問,藉口喝水從閣樓下來。
他去後門,原本想為過去的自己討個公道,卻發現崔永貴已經不在那裡,大概捱了一頓揍終於知道怕了才逃走。
餘田生狠狠踢了地上的毛巾一腳,走到水缸邊胡亂洗了一把臉。
他太難過了,那些惡夢一樣的記憶突然清晰起來,恐懼憤怒無助和痛苦猶如水草將他纏得透不過氣。
那時候他幾歲?九歲還是十歲?
餘田生什麼都不懂,只因崔永貴是奶奶的弟弟他的舅公,便無條件信任他,被他抱著坐到身上玩,被他親著脖子喊他小寶貝。
如果只是這樣,餘田生大概不會以為有什麼不好,甚至會一直感激這個舅公給他的童年留下過美好。
但在某個夏天的傍晚,崔永貴帶給餘田生的所有美好如同肥皂泡泡一樣破碎了。
舅公趁奶奶不在家哄著給他試新衣服,讓他躺到床上,幫他脫下舊衣服又要幫他檢查身體……
直到後來上了初中生理課,餘田生才反應過來從前檢查身體的動作沒有一個正確,猥褻兩個字就像一道猩紅猙獰的疤從此長在他心裡,卻從不敢對任何人提起。
崔永貴哄他威脅他,只要他乖乖聽話,就絕不會讓奶奶讓村裡人知道。
從初中到高中,崔永貴來的次數少了很多,奶奶說他在城裡找到好工作,又談了物件,以後估計都難得來了。
餘田生特別高興,一方面他希望那個人有多遠滾多遠最好永遠不要再來,一方面又向奶奶許諾有一天他也會在城裡找到好工作。
十六歲的餘田生開始憧憬未來,同時也漸漸有了大人的模樣,身體長高,褪去嬰兒肥的臉上五官越發立體,在學校也是能吸引不少目光的長相。
突然輟學是在高三上學期。
很久沒有訊息的崔永貴突然在學校裡出現,自作主張給餘田生請假,餘田生盡管不情願,迫於崔永貴慣用的伎倆也只能跟他走。
崔永貴帶餘田生吃了一頓飯,又帶他買了衣服和文具,他拒絕,崔永貴就笑,說:“好啊,等下舅爺給你送到學校,或者送回家去。”
老師同學,奶奶,所有人都是餘田生的軟肋。
崔永貴再次成功了。他把餘田生領進街上一個旅館裡,讓他試衣服,然後在他脫光時從背後把他撲到床上……一切都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餘田生第一次用盡全力掙紮,可惜力氣還是比不過正值壯年的崔永貴,他掙紮得越厲害,變態越是興奮得在他脖子裡喘息不止。
崔永貴不再滿足於前幾年孩童式的安撫,他想要更多,但就在他試圖進一步時,餘田生心裡積攢多年的怕與恨終於變成怪獸沖破樊籠,他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態撕咬踢打,崔永貴竟被他成功踢下了床。
趁崔永貴喘氣的間隙,餘田生胡亂往身上套衣服,但他太害怕了,衣服也成了難以馴服的怪獸,還沒穿上崔永貴又要撲上來,情急之下他拿起桌上的玻璃水杯……
那一刻他什麼沒想,水杯砸在崔永貴腦袋上碎成無數片,暗紅的血順著他的臉蜿蜒而下。
餘田生沒覺得害怕,他只是麻木地想,崔永貴死了就再不會有人強迫他做那種事,再不用擔心這麼惡心的事會被奶奶鄰居老師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