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直系上司如此高地評價,蕾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太適應地輕聲道謝:“謝謝您對我的認可。”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你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斯威克語氣一轉,雙手交疊著放在膝蓋上,目光依然沒離開蕾雅,“不過,我認為以你現在的能力,透過接下來的考核是必然的事,你有信心嗎?”
“我會盡力透過考核的。”蕾雅略顯機械式地回答,她還不能理清楚斯威克將她單獨留下的意義。
“不是盡力,蕾雅。我要你做好萬全準備,確保自己能順利透過考核,哈利也一樣,我後面會去單獨跟他談。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讓漢密爾頓副主任給你們增加額外的訓練,”斯威克看出她的疑慮,決定挑明她的意圖,“因為接下來法國的任務,我很需要你們參與其中。尤其是你,我需要你守在斯內普校長的身邊,成為我們傲羅與霍格沃茨的聯絡人,無論是護衛、調查,還是更深層次的情報掌控,沒有人比你更合適。”
蕾雅定定地直視主任埋有深切認可的眼神,不再猶豫,鄭重地點頭承諾,答應了斯威克的安排。
結束一天的工作,她從校長室的壁爐鑽出,重返到許久不見的霍格沃茨。
只不過她沒想到,在與教授們一同用過晚餐後,自己半推半就地順從了那位狡黠斯萊特林校長的心意。
蕾雅朝前方走路如風的黑袍男人無奈地努努嘴。
“有意見就直接提,蕾雅。”男人立於樓梯口,等她靠近後就不容分說地攥住她的手,拖著她拐進通往地窖的樓梯,生怕她溜走似的。
臺階漸漸消失在男人的袍角之後,魔法燭火把兩人重疊的影子拉長著刻在城堡的牆磚上。這種體驗其實十分神奇,因為在學生時代,她無數次流連或穿梭於這個不大的空間,懷著少女的心事一遍遍敲開他辦公室的門。卻不曾設想有朝一日,會被他這樣牽著一同走下去。
“你怎麼知道?”蕾雅揶揄一句,“難不成我的丈夫背後也長眼睛了?我怎麼昨晚——沒發現?”
斯內普的語調沒有絲毫變化,甚至有些刻薄滑涼的譏諷:“我以前就說過,你該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太好懂。但請讓我提醒你,當時是你親口說要幫忙的。”
“好嘛,我這不是來了嗎?”她攀上他的手臂,討好地說。
推開地窖辦公室的門,清幽凜澀的藥香便撲了二人滿懷。
是提早離席的德拉科在那裡進行狼毒藥劑改良的收尾。坩堝中的藥液一下下發出有條不紊的咕咚咕咚,銀白色的嫋嫋煙霧盤踞在調配臺上方,襯得那頭淡薄的白金發愈發柔亮。聞見開門的細響,他回過頭,蒼白的面孔凝滯住不少直白的錯愕。
“德拉科,給你找了個幫手。我今晚有別的安排,需要去與幾位教授商討新生的事宜。”斯內普以他平日冷淡的嗓音開口,推了推手邊人,吩咐道:“教材訂正也好,魔藥製作也好,不要跟她、也不用跟我客氣,我希望你能盡量在我下個月離開前,將現在的工作都告一段落。”
“哦,好。”牆角愣住的德拉科像塊木頭,憑本能作出答複。
“你會好好付我工錢的吧,斯內普校長?”蕾雅隨口調侃,綠眸慢慢地打量著這間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辦公室。
斯內普嗤笑一聲,漠然地掂起搭在櫃邊的圍裙塞到她懷裡,“如果馬爾福助教對你評價尚可,我可以酌情考慮。那麼——”說罷,他轉身退出門外。
蕾雅最終沒有忍住,朝合上的木門做了個真正的鬼臉,心想著今晚回家再跟他計算。
她戴上圍裙靠近德拉科,低頭細細觀察鍋中皎潔得如一泓明鏡的狼毒藥劑,“咦,顏色跟我之前做的不太一樣了。”
德拉科埋頭於藥劑的熬製,聲音裡滿是漫不經心:“嗯,跟斯內普校長討論後,我們調整了月長石粉的比例,同時加入了一種新的提取液。”
“這種提取液的效果是什麼?”蕾雅一一掃過牆上與桌面密密麻麻排滿的筆記,希望能在繁密中尋求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啊,在這裡,延長藥效時間。是這樣啊,這樣就能減少服藥的劑數了。唔……接下來的目標是加入能緩解攻擊性的成分,……哦,原來如此,確實很令人期待呢。”她在助教的耳邊自言自語地呢喃,忽而轉頭,詢問到:“所以,你需要我幫點什麼忙嗎,馬爾福助教?”
“別那樣叫我,萊恩哈特……”德拉科的手在半空凝滯住,灰濛濛的眼珠緩緩從藥液中移開,落到她的方向,嘴角浮起一抹沒想要隱藏的笑意:“哦不對,差點忘了,你改姓了,是萊恩哈特·斯——”
“叫我蕾雅!”在他道出那兩個音節之前,蕾雅決然切斷對話。
德拉科聳聳肩,抽出坩堝裡的攪拌棍,掂起白布抹幹淨,才終於正視旁邊的人:“那別叫我馬爾福……德拉科。”
“好啦,德拉科。”蕾雅淺淺笑開,向他遞過去一隻友好的手,“很高興重新認識你,我知道我們學生時代交集寥寥無幾,也並不愉快。”
“……”德拉科凝視那隻手猶豫片刻,終究仍是象徵性與她握了一瞬。然後他的魔杖在坩堝上劃開,一個大木頭箱子出現在他們之間。蕾雅可認得,那是專門為醫療翼提供魔藥的藥箱。
兩個人於是就在一瓶瓶魔藥裝滿這個箱子的間隙,洋洋灑灑地聊著畢業後的見聞與軼事。也這樣慢慢地,蕾雅發現,面前這個斯萊特林天之驕子是真的改變許多。
從前的他,高高在上、意氣風發,可現在,他猶如塊經歷過風沙打磨的光潤卵石,縱然保有一些鋒芒與驕傲,卻選擇將過度的銳利隱在柔韌的深處。表面展現出的,是與過去截然不同的冷靜和平和,以及幾分身為助教的沉著嚴謹。嗯,總覺得有點像某個人。
“我可以問嗎。”關注到蕾雅的沉思,德拉科忽然打破沉默。
“問什麼?”蕾雅遞給他最後一瓶完成的藥劑,面露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