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溪:“嘶?”
杜清恆走進茅草屋,在遍地淩亂發黴的稻草一角找到隆起的棉被。
他幾乎是屏著呼吸走過去,顫抖著手揭開棉被。
棉被下的女人枯瘦如柴,一張臉上已經找不到半點當初的痕跡,裸露的面板上隨處可見的凍瘡膿包。
杜清恆卻依舊一眼認出那是梨花樹下對他笑的姑娘,眼淚瞬間決堤,小心把女人抱進懷裡,連伸手試一試她的呼吸的動作都不敢有,扭頭崩潰的喊:“你快看看她!求你救救她!”
馬車旁,姜予丟給來討賞的小姑娘一個荷包,繼續說:“徐良蕙能救活,杜清恆會帶走她,可能還會娶她為妻。可是徐良蕙的病養不好,以杜清恆的家底,根本維持不了多久,不如我們賭一賭他能堅持幾年?”
葉溪品了品,嘆道:“你真狠。”看了片刻,卻仍舊道:“我覺得他能堅持到最後。”
兩人繼續看。
幻境中流速飛快,兩人眼裡的畫面彷彿開了倍速。
看著杜清恆帶徐良蕙回書塾,看著他們在書塾下拜堂成親,看著徐良蕙的身體每況日下,看著不好金銀的杜清恆遣散書塾千辛萬苦湊徐良蕙的醫藥費,看著徐良蕙死後杜清恆選擇在她的墳邊建屋。
“我贏了。”葉溪心情大好,拍拍手站起來,對姜予說:“給人解除幻境吧。”
姜予沒什麼表情,揮揮手,房屋中的二人忽然驚醒。
之後她抹去二人的記憶,現身取代陪杜清恆一路來的小姑娘,和他回馬家村。
杜清恒大夢十年精神還沒緩過來,以為是乘車疲憊的原因,見姜予臉上沒有半點急切神色,語氣複雜帶著點憤怒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姜予摸著懷裡狗崽瞥他一眼,沒有計較。
到了馬家村,馬車在大道停下,姜予抱著狗崽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面帶路。
杜清恆一臉焦急擔心,走過羊腸小道,最後面前只有兩戶人家。
盡頭那家豎著籬笆,矮矮的豆藤剛剛爬上籬笆腳,杜清恆卻瞬間辨出那戶就是徐氏所在,因為徐氏曾經就喜歡在院子外這樣佈置。
也是急中生亂,他都沒有思考眼前所見與小姑娘之前描述不符,快步上前推開矮門,就看見在屋簷下編竹蓆的婦人。
婦人沒抬頭,聽見聲響還以為是姜予,笑吟吟道:“回來啦?怎麼不多玩……”
一回頭,看見柵欄邊紅著眼看著她的儒雅男人,剩下的話都沒了聲。
“你……”徐良蕙怔怔的,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直到男人哽咽著喚了一聲良蕙,接著快步上前將她擁入懷中:“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旁邊一起趕來的大夫和姜予並肩站在院外,打量片刻道:“我看這位夫人面色紅潤眼神明亮,不像有事的樣子啊?”
姜予道:“相思病。”
大夫沉默片刻,大概也想清楚了是怎麼回事,總之沒有人生病就好:“不管怎麼樣,出診費結一下。”
姜予遞給他一個荷包:“稍後我會安排您回去。”
姜予帶著大夫往外走,給他們留獨處空間。
旁邊張小妹在院子喂雞,看見她和兩個陌生男人一起回來,然後其中一個陌生男人就抱住徐良蕙,她小聲打聽:“哎哎,么么,那人是誰啊?”
姜予面無表情:“我繼父。”
限制解除,奇生貓著飛上來,貼在姜予袖子下面小聲嘀咕:“你出門就是為了給自己找個爹啊?早說啊,何必跑那麼遠,我當你爹就是了。”
姜予抬手禁言。
奇生這次不鬧了,姜予走的方向是上山,他估摸著和以前一樣打幾個獵物做點事就能解除了。
傍晚,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姜予拎著扒完皮的兔子野雞往回走。
老遠就看見杜清恆送別那位大夫。
他還要留下,便把馬車給了大夫讓他先回去,又給了大夫一筆出診費。
啥也沒做拿兩份出診費,大夫走的時候笑的嘴都合不攏。
姜予一回來杜清恆就盯著她了,徐氏不知道做什麼進了屋子沒出來,院子裡只有杜清恆在挽著袖子給菜苗鬆土。
見她推開竹門進來,杜清恆拿著鋤頭皺著眉教訓道:“你這丫頭,居然敢一個人跑到外縣!還編排你的母親騙我!還有,來的路上我就想說了,你一個姑娘家家學著人家拿把劍做什麼?傷到自己怎麼辦?”聽這語氣,儼然已經把自己當做姜予的長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