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恆建設許久,終於問出:“你……你母親最近怎樣?”
小姑娘眨巴眼睛,下一秒忽然哭出來,見狀杜清恆渾身一震,幾乎整個人顫抖起來。
小姑娘泣不成聲道:“嗚嗚嗚……上個月,我爹,我爹要把我賣給城裡老爺做小妾,我娘護著我,被我爹和那個老爺的夥計打傷了身子,然後……嗚嗚嗚……”
“他怎麼敢?!”杜清恆眼睛已經紅了。
當年徐氏嫁給孫老三,搬到馬家村,便斷了與杜清恆的往來,個中原因因為那事不光彩,徐家與孫家都沒有宣揚,只說是媒人牽線。
杜清恆曾經趕回去過,只看到人去樓空的院子,與鄉親打聽,只知道徐氏嫁給了外鄉人,他再想找,卻被父親派來的人抓了回去。
杜清恆原以為只要徐氏過得好,那在不在一起也無所謂了,不曾想徐氏所嫁的居然是這種人!
小姑娘還在哭,期間斷斷續續的補充這些年徐氏的處境:“我爹時常打我娘,一喝醉回家就打我娘,沒錢也打我娘,逼我娘下完地就去縫衣服賺錢……嗚嗚嗚……”
越聽杜清恆就越痛苦,到最後幾乎已經直不起身。
小姑娘還在繼續說:“我娘說,讓我不要在那個家待了,她讓我來找你,說你是一個很好的叔叔……然後我逃了出來,一路乞討問路走到這裡。”
說到後面,小姑娘才想起來什麼,從衣袖中拿出一隻雕刻一朵梨花的木釵。
看見木釵的那刻,杜清恆更是心如絞痛。
那是當年他晚上完成功課後,在燭火下一刀一刀雕出來送給心愛的姑娘的。
悔恨與恨意幾乎要將他撕碎,在看到這木釵的時候,恨意更是到達巔峰。
於是書童第一次見到儒雅隨和的先生,握著那平平無奇的木釵,居然一字一句猶如泣血的道:“我要他們死!”
他整個人彷彿被囚進牢籠的野獸,下一刻就要沖出去與人同歸於盡,巨大的氣勢反差下,院子裡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小姑娘也徵了,下一刻杜清恆向大門走去。
她反應過來,趕緊追上來:“不,別去!”
她抓住杜清恆的袖袍,淚流滿面道:“別去,我娘之前說過,吳老闆為人霸道殘忍,縣老爺也是他的妹夫,任何人只要惹到他都沒有好下場!她不想你被卷進來!”
“那又如何?”杜清恆猛地停住腳步,咬牙吼道:“那又如何!”
“我去報官,我去寫訴狀!縣令就行就郡守!總有人能主持公道!”小姑娘拽著杜清恆的袖袍,被他甩開:“我要他們給良蕙償命!”
“等等,等等!”小姑娘忽然反應過來,沖已經走出去老遠的人大喊:“我娘還沒死!我是來帶你去見她最後一面的。”
杜清恆停住腳步,滿腔怒意因為這句話停滯一下,隨後反應過來所謂最後一面的意思,又是一陣悲哀絞痛。
他快步走回來,抓著小姑娘的肩:“走!”
杜清恆根本等不了,當晚收拾好盤纏,都沒心情叮囑書童張貼停課的宣告,帶著小姑娘和一個大夫三個人就出了城。
他只恨自己不認路,不然恨不得騎著馬飛到徐良蕙面前。
一路上他都繃緊臉,連連催促門房快些,生怕去晚一步。
他是儒生,已經十多年沒有離開過縣城,一路上馬車顛簸,他吐了好幾回,卻咬牙撐著,不肯歇息。
小姑娘看他這急迫的模樣也有些動容,好幾次開口想說什麼,都忍住了。
顛簸三天後,終於到了小姑娘所說的村落。
她帶著清瘦許多的杜清恆走到一處破敗的茅草屋前:“我娘倒下後,我爹就把她趕出家裡,只能在這裡……”
看著眼前荒涼的茅草屋,杜清恆滿眼痛苦。
走到門前,觸及那層破爛彷彿一碰就掉的門板,他閉了眼,然後推開門。
看著他和大夫走進幻境,小姑娘卸了臉上的悲切表情,四下找說好會來接應自己的人。
不遠處,葉溪坐在樹上看著前面的茅草屋,對一旁的姜予說:“賭一賭吧。”
姜予逗弄懷裡的奶狗,沒有抬頭:“你想賭什麼?”
“我賭這個男人會帶走徐良蕙。”
姜予看她一眼:“你知道我這個幻境裡是什麼嗎?”
葉溪道:“說說。”
“十年。”姜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