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禾笑眯眯的:“那很好嘛,青梅竹馬雙向奔赴,最終修成正果。喝喜酒記得叫我啊,一定給你包個大紅包。”
“還沒這回事呢...”孟舟偏過頭問:“那...禾姐,你有喜歡的人嗎?”
紀禾笑著搖搖頭。
“真的麼?”
“有過吧。”
孟舟雙手托腮,支著腦袋,眸光水靈:“那是怎麼了呢?”
“你想八卦我啊?”
“不是不是的!我沒有那個意思...!禾姐你不——”
“逗你玩嗒,這麼緊張幹什麼?我平時很兇?”
“沒有沒有!你是我見過最溫柔的人了。”
“睜眼說瞎話。”
可能是這小姑娘順眼順心吧,也可能是這麼段時間她從沒跟任何人提起過,發生過的種種事情一團悶在心裡,都漚臭了,泔水般瀦留不散。
如今孟舟一提,就像滯洪閘決堤,前僕後繼往外洶湧。
她於是說起自己的事情,從荔灣的小破屋開始說起,說郭潤娣和陳永財是怎麼搞砸他們的生活又是怎麼毀掉她們的童年的;說好時光裡層出不窮的鹹豬手,說萬龍吟的賞識和楊燁的試圖包養;說怎麼一步步走到現在。
最後才說到查理蘇,說他是如何像從天而降那樣突然出現在她的十七歲,又是如何像一滴水回歸大海那樣訇然消失在她的二十五歲;說到他單膝下跪在甲板上向她求婚;說他數不清的大小謊言;說她始終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在她生命裡只佔據短短四個月時間的陌生人會令她如此掛念和傷懷。如果她想,她可以擁有很多正常的愛,但那些似乎對她沒有任何吸引力,難道她就只會喜歡上一些小偷騙子或是別人的老公跟未婚夫?難道她只渴望一些得不到的情感?難道她是心理有什麼毛病?
長篇累牘的一番話說下來,紀禾卻不覺得口幹舌燥,反倒神清氣爽,轉眼去看孟舟,驚訝地發現孟舟淚流滿面。
“怎麼啦你?”
“沒有...”孟舟聽得忘神,才反應過來,也為自己的滿臉淚水感到驚訝,她拿紙巾擦著,抽噎著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哭的。”
“怎麼了?”大概是聽到動靜,她男朋友在隔壁陽臺探身問。
“沒事沒事。”孟舟朝他揮手說,“你回去吧我沒事,真的...”
望著她眼睛紅得像兔子,他半信半疑地退回去。
好半天孟舟才止住淚水,紀禾不禁感慨,怪道藝術家心思都是極其敏感多情的呢。
大概只有把自己的心敲碎,才能覺察出淚水與淚水之間的區別吧。
“對不起啊禾姐,讓你看笑話了。”
“你再說對不起我可就要生氣了。”
孟舟摸了摸白裡透紅的鼻尖說:“禾姐,我不覺得你是心理有什麼毛病,我覺得你比任何人都更追求愛的純粹,所以純粹的逝去才會讓你這麼難過。愛上錯誤的人也是一種勇氣,或許你只是習慣了用愛來淬煉你的勇氣。”
“我還以為你會說我只是需要更多的愛來彌補我童年的空缺呢。”
“唔...這也是一方面。不過我能明白他說的那種感覺。”
“什麼感覺?”
“走進花園的感覺。”
孟舟說:“其實,我家境也不是很好,要不然就不會上夜校了。你知道嗎?碰見你的那天我都已經打算回老家了,在望津這麼久,好像什麼都沒學會,錢也沒賺到...但是你看,我現在在義大利,以前出國的事想都不敢想呢。如果不是你,就沒有現在的我。”
紀禾笑說:“沒有你,也不會有今天的我。我們是互相成就。”
孟舟捧著臉露出星星眼說:“禾姐你知道嗎?越瞭解你,我就越發現自己是個女性崇拜者,我希望你和公司越來越好,我希望我們越來越好,我希望世上所有的女性都越來越好,真的。就像走進花園,萬物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