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祈年恍然大悟,又如茅塞頓開,眼睛裡迸射出某種幽幽的綠光:“你說得對。”
他站起來飛快地走了。
“你幹嘛去!”馬飛飛莫名其妙,“瘋子...”
日落像輛金燦燦的南瓜馬車,不緊不慢地駕駛到天的西邊,馬車尾部拖著叮啷響的雲朵,彷彿一串繽紛的可樂罐。
兩人沿著沙灘信步,黃昏將他們的身影拉長,查理蘇牽著她的手:“辛苦嗎?”
“哪方面?”
“全部。”
“辛苦吧,只不過…”
“什麼?”
“我一直記得曾經有個人跟我說過,如果世上那麼多人都過得開心快樂,那麼我也一定會有份。他讓我相信,一切經歷都值得,不論好壞。”
查理蘇笑嘻嘻說:“那這個人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
紀禾嘁一聲:“一個花言巧語的騙子而已。”
“怎麼是花言巧語呢?我當初說過,你一定會擁有一個盛大的將來。現在你看,我說得不錯吧?”
“你瞎濛濛中了。”
“不管怎樣,我還是很為你感到高興,盡管...”
查理蘇嘆息著:“盡管分開了這麼多年。”
他目光從浮光躍金的海面上望進她眼裡,在她眸中看到海鷗疾飛霞影燦爛,彷彿無數次回憶起的世界。
他輕聲問:“為什麼?因為良心嗎?”
紀禾想了想:“也可能是因為害怕吧。”
“害怕?”
“是啊,害怕,害怕另一條路,害怕...沒人愛我,所以才選擇留下來,牢牢抓住不放。比起他們需要我,其實是我更需要他們。”
就像有些人總喜歡養些小貓小狗之類的吧,人需要一雙熱烈望著他的眼睛,才不至於在殘酷的現實裡崩潰。
如同海霧中的燈塔,萬家燈火間的其中一扇明窗。
充滿溫度、飽含期待、閃閃發亮的明窗,就像陳祈年的眼睛。
這個聯想冷不丁跳進腦海,紀禾兀自怔忡了下。
思緒飛回到那天清晨,陳祈年連夜從北京趕回來,遞了碗小吊梨湯給她,望著她說:
“我怕你難過的時候沒人陪你說說話。”
明亮而熾熱。
“那你需要我嗎?”
“呣?”紀禾東張西望,只瞥見陳祈年飛快離去的影子。
查理蘇偏過頭,瞧著她笑,又問了一遍:“那你需要我嗎?”
“你自己猜!”紀禾背過雙手,在沙灘上倒退著走。
“紀小魚!”
查理蘇追上去,兩人在海邊瘋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