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提出要幫她洗澡什麼的,紀禾汗顏拒絕,她再怎麼行動不便,也還沒到要人幫著洗澡的程度吧?她是骨折,不是癱瘓。
但確實行動不便,有時候她在二樓呆煩了,想下樓,去院子裡看看花草、呼吸下新鮮空氣什麼的,可一想到得爬著上來,或是被陳祈年撞見抱著上來,又打消了念頭。
真得加裝電梯,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她說幹就幹,聯絡了一個電梯公司前來現場評估。
沒有說不好安裝會破壞結構什麼的,只是等著他們給出的設計圖紙和施工方案再去走申請審批流程費時間,真正施工完成、電梯落地都是冬天了。
突然間被迫閑下來果然叫她渾身難受,她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興趣愛好,除了偶爾看看書。她不喜歡栽花種草,也不喜歡養魚遛鳥,對貓貓狗狗之類的也沒感覺。
烏爾蘇拉是陳寶妮堅決要養,她拗不過,若非如此,她是絕對想不到養寵物的。她覺得這類小動物看著確實可愛萌,但僅限於看看,親近就不行了,它們身上的貓味狗味腥氣臊氣紀禾是一點也受不了,像陳寶妮那樣整天抱著它們同床睡覺就更無法想象了。
做飯?攝影?繪畫?遊戲?...通通都提不起興趣,思及此,她突然覺得自己是個相當枯燥無味的人,又或者說,工作佔據了生活,當她的工作停下來時,生活便出現茫然的一片空白。
當然她可以學習,畢竟她的□□還沒拿到呢。可怎麼說呢,懶了,有時候她寧願發一整天的呆、看一整天無聊的肥皂剧,都不想瞧那亂七八糟的題目一眼。
而當她逼著自己刷題時,那些什麼也不想的呆就變得好玩了、無聊的肥皂剧也變得精彩了,都在勾引著她棄筆前去。真的去了,又是索然無味,彷彿曹操吃雞肋。
紀禾拄著柺杖挪到客廳,客廳多了片斑斕若海底世界的魚缸,陳祈年弄來供她消遣的。
養了兩條漂亮似仙子的孔雀魚,本來還有條醜八怪的恐龍魚,養到第三天就死了,陳祈年把它撈出來的時候幸災:“活該,誰讓它搶食兒。”
在魚缸前看了一陣,紀禾想弄點飼料喂喂,找了一圈,才在櫥櫃上層發現那袋子凍幹紅蟲,她不由得在心裡暗罵陳祈年,仗著自己個高就可以為所欲為嗎?放那麼高誰夠得著?
紀禾用柺杖勾來一張板凳,單腳剛站上去,陳祈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拿什麼呢?”
“魚飼料。”
陳祈年剛跑完步回來,洗了澡,肩上掛著條白色毛巾,頭發濕漉漉的,水滴盡往胸膛上流淌。紀禾觸了眼就移開視線,誰料扭頭就在櫥櫃玻璃上撞了個正著。
“下來吧。”陳祈年走到她身後說,“別摔著了,我給你拿。”
陳祈年胳膊越過她頭頂,輕輕鬆鬆拿到那袋她夠了半天也沒夠著的凍幹紅蟲。一層薄薄的涼氣侵襲而來,如同陌生的雙手在撫摸著她的脊背。
紀禾膝蓋一抖,就要跌下去,但沒跌下去,陳祈年另一條胳膊穩穩地托住她。
“小心。”他說著,又托住她把她放下來,“怎麼不叫我,萬一摔了怎麼辦?”
“誰讓你放那麼高?”紀禾生氣地說,“我又不知道你在。”
“我的錯。”陳祈年笑說。
兩條柺杖靠在櫥櫃的玻璃門上,紀禾伸手去夠,指尖一碰,柺杖劃過玻璃,哐啷兩聲倒在地上。
“我來。”陳祈年把柺杖遞給她,扶著她到魚缸前,低頭去看那兩只孔雀魚,孔雀魚前身銀光粼粼,尾巴呈孔雀藍的顏色,像羅衣的裙褶。
“大了挺多。”陳祈年說。
紀禾漫不經心地撒著紅蟲,兩尾孔雀魚遊弋而來,尾巴飄逸如鮫綃如霓裳。
“這個天鍛煉,不熱?”她問。
“熱,但是出汗很爽。”陳祈年說,“而且也習慣了。”
“習慣?”
“在北京的時候,零下幾度還冒著雪在外面跑呢。”
“這麼拼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