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總還是同他握手:“雷猴雷猴。”
陳祈年:“......”
紀禾引他們入座,想給他們斟茶,這位卞總很是客氣,忙不疊接過茶壺道:“我來我來我來,哪有讓客人斟茶倒水的道理。”
紀禾也不跟他搶,將選單推過去:“點菜吧?”
趙總說:“你們廣東人吃得都比較清淡噢,京菜偏鹹鮮口,吃得習慣不?”
紀禾:“我還好,不忌口,什麼都能吃。”
卞總笑說:“紀總白手起家,是過過苦日子的。”
趙總點頭稱是:“現在年紀輕輕當上大老闆,女中豪傑啊。”
都是溢美之詞,按理陳祈年該覺著舒心、該替姐感到驕傲和自豪的,但也許是對面兩張油光發亮的男人臉,笑起來時眼睛眯成縫,褶子又細密地堆在一塊,活像東廠公公,使得他們話腔裡都攜著股陽奉陰違的味道。
紀禾已經習慣了,反正商場裡不是你拍我的馬屁,就是我拍你的馬屁,拍來拍去滿屋子盡是虛與委蛇的馬屁味。
今天和過去許多天一樣,這次也和曾經無數次一樣,沒任何區別。
趙總勾選了幾道菜,問:“喝白的不?醉流霞,口饑欲食,仙人輒飲我以流霞一杯。老字號了,出了北京沒地兒買,紀總賞臉嘗嘗?”
紀禾發現這個姓趙的戴幅眼鏡還挺愛舞文弄墨附庸風雅,她沒拒絕,主要生意場就是酒場,太多事決定在觥籌交錯間。
趙總點完了把選單推給她,她又遞給陳祈年。
其實他們遊玩了一天,吃吃喝喝沒停過,陳祈年壓根不餓,想來她如是,他隨意點了幾樣清淡的。
紀禾朝他抬了下下巴,他出門去把選單交給服務員。
再進來,那位戴眼鏡的、莫名有點奸佞之色的趙總在發煙,見到他笑說:“弟弟就不抽了吧?看著模樣二十沒出頭,還在上學?”
別說,紀禾還真就等著他們問這一嘴,她夾著煙春風滿面道:“清華。”
兩個男人好一番唏噓,於是馬屁又像糖衣炮彈,集中朝陳祈年發射,什麼大魁天下桂林一枝,實乃蓋世之才,誇得陳祈年都忍不住汗顏。
趙總說:“你們家真是好福氣,誰要是娶了你或是嫁到你們那去,後半輩子不用愁啊。紀總還沒結婚吧?”
紀禾:“沒呢。”
趙總笑說:“巧了嗎不是?我也沒結婚呢,你看我怎麼樣?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能幹。”
卞總笑罵道:“少扯犢子,兩個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再說人家小你一輪,還惦記著老牛吃嫩草。”
趙總:“開個玩笑嘛,人家都不介意你起個什麼勁?怎麼著,踩我捧你自個兒啊?上公園角徵婚去吧。”
紀禾只是笑。
陳祈年眉頭卻皺得不能再皺。
雖然他只有旁觀的份,並不清楚這場商業談判裡到底誰占上風誰又處於劣勢,但他眼睛所見卻是明明白白,醉流霞呈上來以後,兩個男人幾乎是輪番灌她酒。
陳祈年坐不住,奈何幾次想替她擋下,都被她勒令一邊待著去。直到他不經意垂眸,瞥見她穿著裙子的大腿上,有隻粗短的鹹豬手在來回不斷撫摸。
正是那喝得臉頰兩坨醺紅的趙姓男人的。
他握筷子的手緊了下,嘴巴剛張,紀禾不動聲色地將鹹豬手撥開了,面上仍舊言笑晏晏。
趙總摘了眼鏡,更顯得他一張喝紅了的臉油滑奸佞,他手指敲了敲酒杯低笑道:“這樣吧,今天你要是能一口氣把這三杯酒都給幹了,合同立馬簽!百分百退貨這條都不要,鋪不出去我自個兒承擔!就當送給紀總的見面禮!怎麼樣?”
沒喝酒時人模狗樣,喝大了便醜態畢露,陳祈年話到嘴邊,紀禾便命令他:“收聲。”
她掃了眼那三杯滿杯的濃香白酒,笑道:“趙總可要說話算話。”
趙總:“做生意最講究的是什麼?誠信嘛。”
話音才散,紀禾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接著第二杯,第三杯。
“好酒量!”
兩個紅光滿面醉眼迷離的男人拍著巴掌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