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都是空洞的理論,應用到現實裡邏輯完全不自洽。陳祈年揣著一肚子問題,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更不知該從何問起。
電視上你儂我儂香豔靡靡,令人臉紅心跳,但真就像小飛哥說的,當他迎面正視它,反倒坦然了,再沒了避之不見時的拘謹和不自在。
“小飛哥。”
“咹?”
“......”
陳祈年沉默著,馬飛飛不耐煩說:“有屁快放。”
他思忖半天最終開口:“你...有做過夢嗎?”
“什麼夢?惷夢?嗐!”馬飛飛大笑,“誰沒做過幾個惷夢,沒做過那才是有大問題!怎麼啦,你小子開始想入非非啦?”
陳祈年紅著臉說:“...如果夢裡出現了不該出現的人呢...”
“不該出現的人?”馬飛飛聽到他這麼說,眯起眼打量他,“你不會是指——”
他慌忙說:“是學校裡的。”
“女同學?那不是很正常嘛,難道說...”馬飛飛大吃一驚,“你、你夢到了男的?”
陳祈年:“......”
陳祈年:“才沒有。”
“咴,那就好,嚇我一跳,還以為你要走喬老三的歪門邪道呢...”馬飛飛說,“不是女同學也不是男同學,那是什麼?你們老師?班主任?”
陳祈年敷衍地點點頭。
“哈哈!”馬飛飛像蛤螞一樣呱笑了兩聲,“你小子,可以啊,喜歡開大車。但我得說,不愧是英雄所見略同!女人好啊,女人才好,小丫頭片子有什麼可看的?女人又成熟又溫柔又善解人意,你一抬屁股她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你一掛臉她就知道你心裡藏了什麼事,三言兩語就能把你搗鼓得頭昏腦漲跌進溫柔鄉,就是有天大的煩惱,也都忘光光啦!”
“小飛哥,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噢對...呃...你什麼問題來著?”
“......”
“不該出現的人是吧?什麼該不該呢,那都是個人的成見,人只要不犯法,不傷天害理,怎麼來都行,還想什麼呢?人活著已經夠累啦,就不要再自尋煩惱啦。”
馬飛飛說:“更何況,你也只是想想,你總沒幹什麼見不得光的壞事吧?”
陳祈年臉更紅:“...當然沒有。”
“那不就得了?”
馬飛飛說了半天,口幹又舌燥,抄起啤酒灌了半瓶,聽得陳祈年又問:“那...小飛哥,愛是什麼?”
馬飛飛覺得好笑:“愛?你小子愛上人家了?”
陳祈年囁嚅說:“我就是問問...”
“愛是什麼?”馬飛飛嘆了口氣,突然沉默下來,喃喃著重複說:“愛是什麼...”
他眼前出現一個歡騰的女孩的影子,用響鈴般的聲音叫著他的名字。後來影子不見了,彷彿憑空消失,只餘叫著他名字的聲音不斷回響,如同記憶在時間的長河裡捉迷藏。
“愛是什麼...”馬飛飛嘴歪了下,像笑又不像笑地低聲說:“愛可能是腦筋不轉彎,發了瘋吧,整天追著你黏著你,罵也罵不走,趕也趕不掉;愛是你說什麼她都聽,你幹什麼她都樂意;愛是插在心上的一把刀,她走之後,這裡...”
馬飛飛用手指戳著他的胸膛說:“不是一下子要命的疼,是一陣一陣的,每次你以為快好了突然又發作的疼。”
陳祈年驚訝地發現小飛哥眼圈紅紅。
馬飛飛吸了下鼻子,躺回涼椅上,突然將喝空的酒瓶猛地砸到電視上,啪的一聲青光飛爍玻璃迸濺,電視熒幕閃過幾道花花的色彩,馬飛飛憤懣地說:“愛是狗屁,愛什麼都不是!”
“你以後要是看上一個女人,喜歡玩玩就得了,千萬別想到愛,更別想什麼白頭偕老一輩子!一旦你有這種念頭,就要立馬抽身而退!否則你就要完蛋!徹底完蛋!”
馬飛飛激動地說著,活像熗鍋裡的油魚,陳祈年感覺他下一秒就要從椅子上跳起來,誰知撲騰兩下又歇菜了,目光呆滯嗓音悽迷地說:“...什麼愛來愛去,不知道爭取,不懂得珍惜,愛死了也沒用。要珍惜,珍惜啊...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刮風下雨,三災六病,仔細算算,能落著好的日子有多少?還是珍惜眼前,時間無情啊...許多事好像還在昨天,可一回頭連個鬼影子也瞧不見啦...要是還在的話,也該三歲了...不珍惜,活該悔得腸子青...”
陳祈年若有所思。馬飛飛說著說著腦袋就歪過一邊,不知不覺睡著了,嘴裡還喃喃自語:“要珍惜啊...”
陳祈年找來掃帚,將砸碎的酒瓶收拾幹淨,又倒掉煙頭林立的煙灰缸,關掉電視,帶上房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