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媽這條路走不通,就只有爸了——除非她是個寡婦,但很顯然她並不是——紀禾打聽了一圈,發現胖小子的爹是楊燁那幫人的狐朋狗友之一,就是他們曾調笑說養幼齒的那位。
紀禾興許見過一兩面吧,但時隔這麼久,對於他模樣的印象早沒了,對於他各種事跡的打趣諧謔,卻是猶言在耳。由此可見人行走於世並不是依照一張臉,而是靠言語聲傳出來的一個輪廓的空殼。
說這姓莫的也是獨一檔的人才,不知使的什麼伶俐手段入贅到了一個暴發戶的親家,從此魚躍龍門,過上了吃香喝辣榮華富貴的幸福生活。
要說有什麼美中不足呢,就是這老婆是個相撲。生得臉大腰粗屁炸,站似一堵牆,坐像一口鐘,走起路來地動山搖,日本國都要發海嘯。姓莫的本人是個小個子,於是楊燁他們時常拿這點開涮,說他是黃鼠狼子日駱駝——盡揀大個的弄。
是個相撲也就算了,還是個不好惹的河東獅,脾性一點就爆,吵急眼了直接拿兩百斤重的龐大身軀坐他頭上泰山壓頂,好幾次他的小命都差點給交代了。
偏生敢怒不敢言,畢竟還得靠著人家享福呢,和淨身出戶比起來,這點委屈算得了什麼?
這姓莫的就好比那勾踐那韓信,在家中忍辱負重,時常遭受來自老婆的精神與肉體的雙重壓制,生了個兒子還不隨自己姓。
但這些都無所謂了,牆外自有梅花香,這麼些年他揹著老婆在外面鬼混,也不知是偷吃有技巧呢,還是純粹運氣好,很神奇地竟然只叫老婆發現了一次。
但光那一次就令他嘗盡了苦頭,他吃一塹長一智,愈發謹慎。如果眼下又被老婆發現,他並沒有在舅舅家打牌,而是在歌舞廳喝花酒,恐怕就要屎殼郎變知了——徹底完犢子啦!
他憤怒地咻咻喘氣。
紀禾微笑著看他,心裡奇怪自己為何沒有印象,這姓莫的長得像條鬼精蛤螞眼的小公狗,按理應該很好記才對。
她又想起那尊威武雄壯的娘娘像,這樣的兩個人站一起,怪不得說是黃鼠狼子日駱駝呢。
在她的注視下,姓莫的像個氣球一樣癟了下去,為難地說:“你、你不清楚她的、的德性,就算我想、想幫你,也說、說不上話...”
紀禾笑說:“莫總和夫人琴瑟和鳴這麼多年,兒子都這麼大了,自然有自己獨特的相處之道,我相信這點小事對於莫總來說,不成問題吧?”
姓莫的苦著臉:“真、真不是我說,你也太、太難為人了,平時在家、家她、她說一我、我都不敢——”
紀禾舉起手機:“要麼我現在就聯系夫人?讓她替您看個牌?”
“別別別!”姓莫的立馬大叫,口吃的嘴都利索起來了,“我幫,我幫還不行嗎!”
姓莫的拂袖而去,走到門口又憤怒地控訴說:“你、你們聯合欺、欺客!”
他一走,兩人都笑起來。
紀禾籲了口氣說:“謝謝啊。”
“不用。”小艾見她拎起皮包,說道:“這麼著急走,不喝一杯?”
“改天吧。”紀禾說,“改天請你吃飯,想喝多少喝多少。”
“真的假的?你現在可是大忙人了,等你的飯,怕是有點難等哦。”
紀禾笑說:“難道你還差我這一頓飯嗎?”
“不差,差的是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你扇我的那巴掌,我還沒討回來呢。”
“先欠著吧,你現在當二把手管著酒吧上下,萬一哪天就連本帶利地拿回來了。”
紀禾說完便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