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想,她並非沒有聽到過一些閑言碎語,無非就是初中輟學夜店陪酒,背靠幹爹開了個小廠開始掙錢發家。
如果說她對此不覺憤怒,那她就算不得是個人,而是神、是佛了。她也見識過這類境遇下的另一種極端的應對方式,郭潤娣的自我毀滅何嘗不是一種反抗呢?
歸根結底,不是滅別人,就是滅自己。郭潤娣的結局已經向她展示了滅自己有多悽慘。紀禾不想滅自己,就只能滅別人,等她乘著天梯坐上像美國白宮那樣高階大氣的辦公室時,眼睛裡看見的就只有世界和他人如螻蟻,耳邊聽到的也就只有奉承和恭尊了。
紀禾問:“裡面怎麼樣?吃住習慣嗎?”
陳祈年點點頭。
“那就好。”紀禾說。
這點其實她是不擔心的,畢竟小的時候他還沒得吃,也沒個像樣的地方睡呢。
“說是要關十天,十天也不短了,我看能不能想想辦法把你弄出來。”紀禾說,“先就這樣,你好好的,不許再打架,明白嗎?”
陳祈年說:“明白。”
紀禾開車回辦公室,開著開著車載廣播突然自己響起來,在滋滋的電流聲中斷斷續續地說著前段時間的歐元正式流通和美國總統小布什訪華。紀禾伸手拍打了兩下,又開始說起劉嘉玲被綁架相關照片被雜志社曝光的新聞了。
這破車,紀禾關也關不掉,只能無可奈何地聽著。
半路她接到一通手機電話,便掉頭往皇後酒吧轉去。
萬龍吟已經另尋高枝了,接任了一個老闆的親戚,紀禾跟客戶應酬的時候見過幾次,覺得也就那樣。
由於許多新型潮流酒吧的冉冉升起,皇後酒吧肉眼可見地走下坡路了。她還在的時候,每到傍晚時分,門口總是人流絡繹,可眼下天色都黑透,大廳都還沒坐幾個人。她從旁而過的時候,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在臺上扭著腰肢,孤零零地在臺上唱著老掉牙的忘情水。
到了包廂,紀禾推門進去。
小艾正陪著一個小個子男人喝酒劃拳,見到她來,便沖小個子男人妖媚一笑,說:“莫總,給你介紹個漂亮妹妹要不要?”
“要,當然要!”小個子男人擲下酒杯,笑得像只公螳螂,帶著口吃說:“既、既然是漂、漂亮妹妹,哪有不、不要的道理?”
紀禾坐過去:“莫總,幸會。”
“哦、哦喲,還真、真是賽天、天仙的漂亮妹妹!瞧、瞧著眼生,才、才來的?”
小個子男人剛要伸胳膊來摟她,被紀禾用皮包:“不急,要不莫總您先聽我說兩句助助興?”
“你、你要說什麼呀?要是不夠、夠勁爆,我、我可不愛、愛聽喔...”
“您放心,絕對夠勁爆。”
紀禾笑得莫名,叫人發怵,小個子男人淫性收斂,狐疑地打量她,又狐疑地看向小艾。
小艾把玩著自己的一綹發梢,手指打著圈兒,但笑不語。
二十分鐘後,小個子男人拍案而起,怒道:“你、你威脅我!”
紀禾笑說:“瞧您這話說的,這不是在跟您協商麼。”
當紀禾琢磨著該怎麼把陳祈年弄出來,一個意外之喜突然降臨。本來呢,那姓陳的娘娘那幅兇相,鐵了心要搞他們,話都說死了,再找她斡旋也是白費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