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禾說:“不要臉。”
有椰子的香氣,冷飲店的老闆在開椰子,門口束著一紮五顏六色的氣球,在陽光下繽紛飄搖。查理蘇看著她容顏燦爛,只覺明媚勝過春光。
他往她額間淺淺地親了下,柔聲說:“紀小魚,要永遠像這樣光明快樂。”
四周的喧鬧好像突然間變得很遠,溫度像霧一樣彌漫開來,玻璃杯壁的小水珠流淌而下,洇濕了木紋桌面,紀禾說:“剛剛不算。”
她探過身體又往他臉頰邊親了下,笑說:“你的魔法解除了,王子殿下。”
在遊樂園玩到很晚,太陽漸漸西沉,沁出石榴般的顏色,紀禾拽著一束氣球瞧了眼天邊,問查理蘇:“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查理蘇看看她腕上的手錶,驚道:“糟了,快開船了!”
未及開口,查理蘇拉起她就跑。
他們跑出遊樂園,跑到街道上。雲霞如織,晚風悠悠,有軌電車叮呤當啷地蛇行而過,騎著摩托車下班回家的人從山坡上擠擠攘攘地漫流而下,鳴笛聲隨著炊煙此起彼伏。
遠處是隱隱的青巒,天邊是瀲灩的泓光,照得高聳的摩天大樓宛若一面被擦得發亮的銅鏡,鏡面上灼灼地星閃著,如同一堆耀眼的金幣。
整座城市都沉浸在這場盛大的榮光中,他們手牽著手一路奔跑,彷彿在落日黃昏裡私奔。
他們跑上碼頭,最終還是晚了一步。
渡輪已經迎著半道殘陽遠行,“嗚——”的一聲船笛,兩側煙囪噴出滾滾濃煙,在水天一色間遊龍蕩鳳。
兩人氣喘籲籲,紀禾說:“下一班呢?”
查理蘇搖頭說:“沒了,只有等明天。”
順著碼頭下到海的近岸,暮光四合,餘霞如縷,靛藍的海水潮漲著,一點點將殘陽吞裹入腹。厲浪翻湧,嚼碎了殘陽屍骸,又從唇齒間滲出絲絲濃豔的血色。
他們並肩站著,共同觀望這場落日的葬禮。
最後一線金光即將消逝,紀禾突然脫掉外衣,朝海浪奔去。
“紀小魚?”
見她縱身入海,又在一朵綻開的浪花裡冒出腦袋,抹了把臉沖他笑,查理蘇反應過來,連忙蹬掉鞋子:“你等等我!”
“紀小魚,游到哪兒啊?”
回眸望,海的盡頭汪著一抔搖搖欲墜的黃暉,紀禾笑說:“一直游到海水變藍吧!”
“好呀!”查理蘇大聲說。
紀禾已經旋身紮入海裡。
查理蘇扒拉著浪湧朝前遊。
早月像枚淡淡的吻痕,印在紫灰色的天幕中,紀禾剛冒出來換氣,肩膀便被抓住,查理蘇笑嘻嘻道:“抓到你了紀小魚!”
紀禾趕緊沉下去。
她海邊長大,水性好。查理蘇就不一樣了,雖然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個犄角旮旯長大的,但遊起水來很明顯沒她那麼輕松自在。
很快狀況發生了,查理蘇撲稜拍打著水面,口中含糊不清:“紀小魚…我腿抽筋…”
紀禾遊得遠,沒聽見,半晌才回頭,一方水域卻空無一人,那波動著的萬千銀溝莫名陰氣森森。
“大騙子?”紀禾喊,“查理蘇?”
“你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