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書房,對著空中皎潔的月色,朝眠心裡惆悵極了。
她不能在凡界多待了。
本來應該被宋淮柏一封休書逐出家門,自斷一臂毀了容貌,這劫數就算圓滿成功,現如今宋淮柏已經沒辦法給她休書了。
朝眠深吸一口氣,遙想天帝陛下日理萬機,目空萬物,肯定也不會在意她在凡界怎麼過日子。就算真的要怪罪,那也是靈固的問題。
朝眠暗暗想,抓緊走完流程,再悄悄把宋淮寧帶回去藏起來,如果宋淮寧知道真相生氣的話,她認打認罰給人賠不是。反正小小凡人飛不出她的手掌心,怎麼著宋淮寧也不會真跟她斷絕關系。
一旦想通,朝眠撥雲見日,豁然開朗。
第二天晚上,宋淮寧剛從皇宮回來,就被朝眠派人請到了觀景閣上,花燈美酒映著清涼夜色,連空氣都變得醉人。
朝眠坐在一團牡丹花旁,她今日穿著一身藕荷色羅裙,髻上只別著一支步搖簪子,長長一條銀細鏈垂在身後,不顯繁瑣,反而素雅俏麗。
宋淮寧說不清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他坐下之後看看朝眠,又看看桌子上斟滿酒的金盃,喉嚨彷彿被扼住,有些喘不過氣。
朝眠說:“前幾日你就說要跟我一起賞月,可惜是陰天,今夜正好,半片烏雲也無。”
月色很美,宋淮寧無意欣賞,眼底神色十分凝重。
朝眠似乎沒注意到他今夜格外沉默,一直說些有的沒的,宋淮寧很有耐心地看著她,時不時笑一下,輕輕的,也淡淡的。
“以後有機會,我們去瓊河玩,聽說那裡四季如春,還有花海十裡......”
“以後?”宋淮寧嗤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他給了朝眠最後一次機會,“阿言,你真的沒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朝眠不語,自是有,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以後,她的目光很複雜,又莫名柔和。
宋淮寧沉嘆,向遠處瞥了一眼,很快,兩個黑衣勁裝侍從,架著一個被捆得結結實實,堵住了唇口的男人走上閣樓。
被捆起來的那個人正是宋淮柏,他渾濁而通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朝眠,喉嚨裡發出模糊不清的反抗聲。
宋淮寧捏起自己面前那杯酒,靜靜看著朝眠,語氣輕慢陰沉:“阿言,我不敢喝,我知道你買了藥,會毒死人的藥。”
朝眠眉宇輕蹙,是她算計了宋淮寧,她知道自己沒資格生氣,但心裡還是不太舒服:“你真覺得我會殺了你嗎?”
宋淮寧一怔,嘴角勾了勾,他起身來到朝眠面前,緩緩蹲下去握住朝眠的手,與她平視,近乎神經質地說:“阿言,你愛我對不對,你怎麼會希望我死,我能感覺到,你一直都在縱容我,無論我對你做什麼,你都不生氣,你也不怪我,你怎麼會因為一個蠢貨就殺了我?”
宋淮寧一個眼神過去,就有人恭恭敬敬向他躬身,雙手接過他遞去的那杯酒,他又看向朝眠,臉上綻放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這杯酒敬大哥,多謝大哥忍痛割愛,讓我得到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宋淮寧話音剛落,黑衣侍從就利落地抽出宋淮柏嘴裡的白布,把那杯冷酒灌進他的肚子。宋淮柏掙紮著要吐,卻被死死捂住了嘴,黑衣侍從強逼他把酒嚥下去。
轉瞬之間,宋淮柏暈了過去,黑衣侍從探他鼻息,又把了把他的脈搏,面向宋淮寧,恭敬道:“主子,只是一些烈性迷藥。”
宋淮寧仍舊只盯著朝眠,他抬手示意,兩個黑衣侍從立刻架著昏倒的宋淮柏下了樓。
宋淮寧悅耳的聲音低低響起,鬆了一口氣,說:“原來是迷藥,我這麼折磨他,你都不捨得殺我,看來你是真的喜歡上我了。”
他的語氣很奇怪,明明是陳述,但又隱隱透著不自信。
朝眠無奈,朝他招了招手。
宋淮寧聽話地湊了過去,朝眠牽著他說:“是真的喜歡你,我當然不會毒死你。”
這話太容易就說出來了,顯得格外不真誠,宋淮寧蹙眉,明顯不大買賬:“你迷暈我之後打算做什麼?是想跟他私奔嗎?”
朝眠半真半假道:“是啊,打算跟他遠走高飛,你信不信?”
宋淮寧眯了眯眼,表情透著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