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眠剛到就目睹了這一出好戲,驚呼著擠上前,跪在宋淮柏身旁,滿臉心疼地問:“夫君,你這是怎麼了?”
宋淮柏眼中的厭惡都快溢位來了,他覺得自己簡直與朝眠天生相剋,但凡跟她撞上總沒好事,剛提一嘴就突然犯了怪病。
朝眠表情委屈,彷彿是被宋淮柏嫌惡的眼神刺傷,泫然欲泣道:“夫君,你不要這樣看著我,莫不是公爹去世你憂思成疾,身體也不好了。夫君......你可萬萬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什麼好歹,把我獨留於世,那我也不活了。”
宋淮柏有氣無力地罵道:“毒婦!你分明存心咒我!”
剛一說完,他疼得更厲害了,實在無法承受,一個勁兒往地上摔頭,額上磕出幾塊青紅來。
宋淮寧撚了撚手指,指間流動的細微金芒盡數流逝。
幾個小廝架起宋淮柏往外去,屋裡的人皆都小心翼翼看向宋淮寧,宋淮寧則看向朝眠。
朝眠是這群人裡面唯一一個敢不等宋淮寧點頭,就跟著宋淮柏往外跑的人。
宋淮寧看著那個匆匆離開的背影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說道:“都過去瞧瞧。”
冠華苑春意正盛,綠意正濃,錦簇花叢掩著半面房壁,延伸到小池邊的涼亭處。
宋淮柏臥房裡站了好些人,門窗大敞,外面一片好景色無人欣賞,郎中神情急迫,擠著人往裡屋去。
這裡有人緊張踱步,有人憂心連連,更有人低低啜泣哭得淚流滿面。
朝眠便是淚流滿面的那個,她坐在椅子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身旁幾位妾室也她差不多。
宋家人慣會看人下菜,朝眠在府中無權無勢,便沒人往她身前湊,那些伯母嬸娘都在寬慰持家有道的謝巧兒。
只有霜月蹲在朝眠面前輕輕握住她的手,滿眼關切地看著她。
朝眠見霜月也快跟著她哭了,才停止表演,擦掉眼淚摸摸霜月的頭以作安撫。
在這種緊張的處境下,朝眠微微出神,抬眼間隙,她察覺到一抹異常灼人的直白視線,投在她的身上。
朝眠偏頭張望,跟那個許久未見的男人四目相對。半透明的鬼魂身量不顯,如今一看,朝眠才覺得宋淮寧相比三年前變了很多。
他更高了,也更成熟了,那副皮囊依舊好看得驚人,他滿含溫柔又直勾勾地看著朝眠。
朝眠眼睛哭得紅通通,宋淮寧的心髒彷彿被狠狠揪了一把,三秒不過,他先避開朝眠的視線。
愛與恨交錯,宛如一甜一苦兩壺難以下嚥的酒。
三年前離京之時,宋淮寧沒想到朝眠在目睹了與緣河上的那出好戲之後,依舊對宋淮柏痴心不改,竟然還會嫁給他。
種種事跡都很不像她。
多時,宋淮柏的哀嚎終於停下。
謝巧兒首當其沖跑進去,徐氏紀氏也緊隨其後。
宋淮柏的身體並無大礙,郎中診不出所以,迫於這位公子哥身份尊貴,不好打馬虎,所以絞盡腦汁,往他身上按了一個無關緊要的病症,開了兩副藥讓去抓。
折騰一個時辰,朝眠得以被放回去。
離開之前,她專門擠到宋淮柏床前,假模假式關心了兩句,收獲了宋淮柏的一張冷臉,以及幾句難聽的怨言。
今日苦情任務圓滿達成,朝眠摸了摸腰側的玉佩,悄無聲息往宋淮柏身上施了一道厄倒咒,心滿意足地走了。
鬱郁蔥蔥的樹冠下方,清風襲過溫涼宜人。朝眠和霜月走在蔭涼下,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