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吹來一陣風,冷冽冽,陰森森,毛骨悚然。
宋淮寧坐在一塊青石上,臉上帶著一絲茫然。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完好無損,但掌下的衣裳被血浸透,染到了他手上。
是他自己的血。
白日那一劍,結結實實刺穿了胸膛,他因失血過多昏了過去。然而現在,他再次睜開眼睛,身上的血窟窿已經消失不見了。
寒風刺骨,周圍傳來幾聲獸類的低吼。
宋淮寧神色淡淡,睨了眼遠處追著血腥味過來的野獸。
他垂下眼眸,目光又落在手指間流竄的金色光暈上,微小星碎順著他的指縫滑落,泵入土地,不見蹤跡。
宋淮寧指尖微動,金光直沖向他跑來的野獸襲去,和前幾次一樣,他不能完全控制好這股力量。幾頭野獸瞬間被金光撕碎,身軀炸開,肉塊從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最後飛落到地上。
宋淮寧臉上被濺了幾滴血水,兮若無聲,冷漠之下有種殘忍且詭異的平和。
那雙淺色眼瞳因為震驚而微微顫動,他體內充盈著不屬於人類的強悍力量,盡他驅使。
宋淮寧興奮的頭皮發麻,全身血液都為之沸騰。
他死而複生了......
他似乎,也不在是一個凡人了......
宋淮寧站起身,漫不經心跨過地上的屍塊,向軍營駐紮的方向走去。
......
七百年前,早就被朝眠遺忘到九霄雲外的故事。
美絕天地的豔鬼禍亂於世,擾亂人間安寧。豔鬼法術通天,極難對付,朝眠連同十五個仙官,設下疏而不漏的法陣,才於雀鳴山中,將豔鬼斬殺。
斬草未除根,豔鬼拼命保住一縷殘魄,逃進雀鳴山頂,韜光養晦七百年,魂魄終於養回了七七八八,卻無力再化出一具軀殼。
後來,她外出覓食,碰到一位懷胎三月的孕婦。
再後來,夫妻倆面對沉悶安靜,貌似天仙的小女兒,眼中又是寵溺,又是擔憂。
繞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通,自己相貌平平,面板粗黑,怎麼會生出一個粉皮細肉,比神仙還好看的小人兒。
鄉野山村裡的金鳳凰,美貌遠傳千裡,誇得神乎其神,很快傳到了縣令耳朵裡。
縣令做慣了土皇帝,貪財好色又昏庸無能,直接派了幾個打手,將傳聞中那位神仙似的美人搶了去。
夫妻倆這輩子就只得這一個寶貝女兒,自是不忍心她被五六十歲的老頭子禍害糟踐,所以用盡平生所有的勇氣,上門討要女兒。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們最後竟落得一個被亂棍打死的悽慘下場。
那一日,孟娘在涼亭下作畫,因為一陣劇烈的敲門聲,歪了筆鋒,認認真真畫了一上午的水墨丹青,頃刻毀於一旦。
她喚來小廝尋問:“門外何人攪擾?”
小廝偷瞥孟娘幾眼,語氣不自覺放柔:“回姑娘的話,是您的父母找過來了,小的請他們進門一敘?”
孟娘看了看桌上的畫作,又看了看賊眉鼠眼的小廝,無悲無喜,輕言道:“不必,直接打死埋了吧。”
她的神情像是吩咐何時用飯這樣的小事。
小廝愣住,以為自己聽岔了,孟娘再不言語,只是冷森森地盯著小廝。
小廝手腳冰冷發麻,領命退下。
色令智昏的縣令,恨不能將天下一切珍寶雙手獻奉,只為博美人一笑。
只可惜不過一年光景,孟娘遇到一位從京城遠道而來的官員。
那位年輕的大官文質彬彬,俊逸非凡,豈是糟老頭子能比的?
同年二月,孟娘坐著舒服且寬敞的馬車,被一路載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