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界時,朝眠公務繁忙,鮮少過得這樣悠閑,凡界到處鬧妖邪,她東奔西走,總有一堆事。如今一清閑下來,也適應得極好,就是有時候她會覺得自己比從前行事懶怠了。
不知不覺又至晚秋。
朝眠今年長高了一些,她原比霜月矮上兩三指,現在已經跟霜月齊平了,應該不會再長了,朝眠的仙身差不多就是現在的個頭。
林萍芝前兩天犯了頭風,朝眠做了一些吃食給她送去,在她屋裡從日薄西山,坐到皎月初升,才獨自挑燈離開。
東跨院很大,有六座院子,正院十來間廂房,小一點的偏院也有五六間,四面暢通連著花園的一角,很容易繞路。
路太長了,朝眠回去得費些時間,青石路上只她孤影一人,她頓時有點後悔沒帶上霜月了,一個人走確實無聊。
剛踏上淺水小橋,身後來人將朝眠叫住。
朝眠轉身看去,見小郎君目若朗星,立於月下,映襯園中花景,美不勝收。
朝眠微微怔愣,是因為看得入神,也是因為來人的突然出現感到驚訝。
上次與緣河一別,她有日子沒見宋淮寧了。
朝眠彎唇問:“三公子怎會在此?”
宋淮寧盯著朝眠俏麗柔和的臉龐,少頃,開口道:“天色昏沉,一時走迷了路。”
朝眠走向他,將掛著青穗的巡夜燈往他身前舉了舉:“這麼晚了,你怎麼也不挑個燈?”
宋淮寧心髒砰砰跳,垂眸道:“勞煩五姑娘給指個方向。”
朝眠說:“此處雖離府門不遠,卻路繞難行,你看不清路,不如我引你過去吧。”
宋淮寧本想拒絕,可話至唇舌,出口竟成了道謝。
宋淮寧比朝眠高一頭,但卻擺出一副伏低之態,看上去人畜無害,可以說是乖順的跟在朝眠側後方。
朝眠偏頭斜睨他,心神微動。
要不是印象深刻,她恐怕真的會忘記初見之時,宋淮寧何等冷眼旁觀,漠視她的性命。
想到這裡,朝眠費解地問:“那日在與緣河,你為何願意委身蛇妖助我脫身?”
他真就不怕命喪妖口麼?
“不為什麼,當時沒想那麼多。”宋淮寧答完又問,“那你又為何屢次捨己救人?”
朝眠面不改色,莞爾道:“算命的說過,我這輩子走黴煞命,須得好好積德行善,才能讓後半輩子好過些。”
宋淮寧對著朝眠的側臉出神,半響,他說:“我倒覺得五姑娘是大福之相,日後必定安喜無憂。”
“那就承你吉言。”朝眠雖是應下,但語氣不以為然。她忽然想到什麼,回頭看向宋淮寧,“我聽二哥哥說,陛下下令,派遣三公子隨鎮北將軍行軍邊境,不知何時動身?”
四目相對,不多時,宋淮寧不自然地移開了眼。
他道:“半月之後。”
朝眠笑笑:“那就祝三公子一路平安,早日凱旋歸京。”
宋淮寧心髒發燙,沒再抬頭。
一路向南,兩人安靜無言,行至府門,宋淮寧止步不前。
朝眠絲毫不覺宋淮寧的異樣,先一步離開,獨留宋淮寧空站,秋風瑟瑟,他心裡的熱意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