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轍笑著道:“你同宋四姑娘一向要好,應該認得這是誰吧。”
朝眠移轉視線看向了宋淮寧,笑得溫婉和煦:“三公子安好。”
宋淮寧微微頷首:“五姑娘安好。”
朝眠不動聲色打量著書房裡性格迥異的兩個人,心中難掩詫異。
顧轍性情溫和,一向不爭不搶,怎麼會跟宋淮寧這種恨不得把爭名奪利寫進血肉裡的人往來。
朝眠仍不上前,只是站在門口,帶著關切問:“三公子,我聽說宋大哥近日身體抱恙,不知他現在可好些了?”
宋淮寧臉色變了變,語氣冷淡:“兄長已然康複。”
“那就好。”朝眠像是鬆了一口氣,“既如此,我就不打擾你們談公事了。”
顧轍愣住,驚慌失措地看了朝眠幾眼。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公然對別家男子表現出了明顯的擔憂,若傳揚出去名聲就完了。
顧轍嘴笨,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替朝眠找補一下。
“先告辭。”朝眠語氣輕飄飄的,渾然不覺顧轍的憂慮,旋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顧轍蒼白開口:“這,這她,這......”
宋淮寧目送朝眠的背影消失,轉看顧轍之時,臉上掛起一抹溫和的笑:“五姑娘心懷善念,就算只是路邊一條野狗受了傷,她也會駐足關心。”
顧轍的腦子頓時清明瞭,連忙應聲:“對對對,我這妹妹向來如此的。”
宋淮寧身上那股瘮人的寒意,透過肌膚飄散出來:“東順案一宗全憑顧兄定奪,我還有事,先行告辭。”
“啊,那好,宋兄慢走。”
書房靜悄,顧轍思緒回籠。
他亦是通透之人,知道宋淮寧並非愚輩善類,此人初入官場,展露鋒芒而不過於出眾,悄無聲息將功勳攬入其懷,是個聰明人,還不是一般的聰明人。
顧轍開始也很意外,宋淮寧這樣的人,竟願意主動與他結交,榮幸的同時又有些擔憂。太過聰明的人大多心思深沉,很難摸清底細,若是一著不慎,被連血帶肉地咬上一口也說不定。
......
朝眠剛踏出西跨院,迎面碰上趙氏母女歸來。
趙氏姣好的臉上露出驚訝:“惜言啊,你怎麼有空到我們這兒來了?”
朝眠很給面子地揚起軟和的笑臉:“姨娘,我是來找二哥哥的。”
顧惜蓉冷嗤一聲,低眼看人:“平時也沒見五妹妹過來,現在二哥哥高中加官,倒是來得勤了。”
趙氏嗔怪地瞪了顧惜蓉一眼,回看朝眠時,柔笑著說:“惜言,你三姐姐不懂事,說話不中聽,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她沒惡意的。姨娘知道你性格好,乖巧又聽話,你不要怪她。”
這話說的,朝眠微微一笑淡然道:“不會,姨娘都這麼誇我了,我自然不會叫您白誇。”
她目不斜視,始終沒分給顧惜蓉一個眼神,抬起兩條長腿很快走遠了。
在朝眠拐了彎以後,趙氏不輕不重教育起自家孩子來:“蓉兒,你已經長大了,也懂點事,別跟小時候似的,跟她一見面就夾槍帶棒,你爹最不喜歡看到你們兄弟姐妹之間吵嘴了,知道又要生氣。”
顧惜蓉不滿:“頭年她養傷那陣子,我已經夠讓著她了。”況且她說的又沒錯,平日就是沒見那死丫頭來過她們西跨院。
天氣悶熱,似又醞釀下一場雨。
高枝掛著花紅,蓋了一整面牆,紅綠交錯,浮著無數晶瑩雨珠,濕潤瑩亮遠遠便叫人覺得打眼。
花壇旁側,周鎮猶豫片刻,低聲提醒道:“主子,五姑娘已經走遠了。”
宋淮寧瞬而收回目光。
拐角處早已空無一人,只餘留一面薔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