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點頭,徐徐道:“此一番,我也去看過你和裴頃的命簿,上有粗略記載,宋家三郎陰險歹毒,裴頃至死都在他的陰影下受折磨。恐他憎屋及烏,你日後嫁去丞相府,定要小心此人。”
朝眠蹙眉,下意識駁道:“陰險歹毒也不至於,要不是裴頃先去招惹人家,人家哪裡會加害他?”
錦書聽出了朝眠的話外音,將手點了點她面前的茶杯蓋,問:“你與那個宋淮寧認識?”
朝眠如實承認:“認識啊。”
去年在險象環生的妖山,要不是宋淮寧揹著她走了兩天,顧惜言恐怕真的會死。
這個情,朝眠領了。
錦書輕聲笑了笑,不忘囑咐:“總之,沖喜的事不作數了,司命可能會想別的辦法讓你和裴頃完婚。你且靜觀其變,藏好你恢複記憶的事兒。”
朝眠道:“放心,我不會露餡的。”
不知道錦書放沒放心,但朝眠此刻做定了不著急的皇帝。
她可不想看見裴頃,更不想看見凡界的宋淮柏。
面對裴頃時,朝眠煩是煩,但可以想罵就罵,想打就打,反正無論打起來還是罵起來,裴頃都不是她的對手,她吃不了半點虧,更用不著受一肚子窩囊氣。可現在面對宋淮柏,就只能忍著惡心裝模作樣了。
婚事還是能拖一時就拖一時吧。
錦書沒有多做停留,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飛身離開。
雨季,細細密密的小雨將院中翠綠的樹葉沖得潤澤油亮。
未時三刻,連著下了兩天的雨終於肯停歇了。
朝眠推開屋子的門走出去,小心翼翼避開樹下,躲著枝頭上遺留的要掉不掉的雨滴。她側目看向一旁大敞的窗戶,窗戶裡面霜月坐在一張矮榻上,手裡拿著針線縫縫補補。
朝眠收回視線,哼著小曲兒離開了自己的院子。
空中的烏雲散開,明媚的光亮從中顯露,映到水光瀲瀲的地面,青牆樹枝的倒影也在其中。
前方小道上,兩個女使走在一處,一紅一碧的衣裳,步子婀娜,靈巧地跨過了地上的水坑。
一人含笑,開口羞怯:“那位宋三公子長得真好。”
另一人跟著附和:“是啊,但可不止長得好,人家高中榜眼,跟咱們家二公子一樣進了翰林院,日後必定前途無量呢。”
朝眠猶豫半響,沒上前打擾她們。
凡界的女子臉皮都薄,私下嚼嚼舌頭便罷,若被人聽了去,定要鬧個羞燥紅臉。
朝眠腳步一轉,往西跨院去了。
西跨院並不比東跨院小,繞過正院,不時就走到三房住的偏院。太傅府家大業大,一座偏院也遠比尋常百姓家大上幾倍。
朝眠喚來小廝,溫聲問:“二哥哥何在?”
小廝滿臉堆笑,低下身子應道:“二公子跟同僚在書房商討要事,五姑娘,您看要不......”
朝眠輕輕點頭,提起裙子跨過門檻,回頭沖小廝一笑:“無妨,不必引路,我自己過去就是。”
“這......”
小廝面露慌張,他的本意是告訴朝眠,尚有外男不便相見,誰知朝眠根本不搭這一茬。
小廝不敢阻止,直手直腳立在原地。
書房的雙扇門一閉一敞,朝眠站在敞開的那扇門前敲了敲,“鐺鐺”兩聲攪亂安靜,惹得書房裡那兩個人齊齊看過來。
顧轍有些意外,惑然問:“五妹妹,你怎麼過來了?”
宋淮寧面不改色,眼神卻莫名專注地盯著朝眠。
“二哥哥。”朝眠停在門外,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