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關乎宋映微的一生,朝眠不敢亂牽紅線。
沒過多久,在一個沉悶的陰雨天,朝眠知道她這一個月白替宋映微操心了。
梨園戲樓喝彩聲不絕,伴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朝眠和宋映微坐在二樓雅房,聽樓下咿呀唱起來。
翠兒和霜月見了幾回面,彼此越發熟絡了,湊在一起指著樓下的醜角說笑,與人間煙火容到一處。
朝眠心不在焉地摸了摸扶杆,狀似無意看向宋映微,輕聲道:“我記得映微姐姐今年足歲十七。”
宋映微“嗯”一聲,將目光移到朝眠臉上:“怎麼了?”
朝眠沒辦法彎彎繞,直接開門見山道:“映微姐姐可有婚配?”
宋映微一愣,慢慢搖了搖頭,她頰邊蔓上緋紅,用帕子掩住唇咳嗽了一下。
翠兒笑意深深瞟了宋映微一眼,宋映微則是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朝眠將主僕倆的小表情盡收眼底,心裡有了譜。
“難不成是映微姐姐有了心上人?”朝眠目光帶著揶揄,“不知是哪家小郎君,這麼有福氣,能得映微姐姐青眼?”
宋映微又羞又惱,佯裝生氣在朝眠額頭拍了一掌,撇開臉道:“你又不認識,莫要再問了。”
朝眠不滿:“我的心事可從來沒有瞞過姐姐,現在姐姐有了心事,倒開始瞞著我了。”
宋映微無奈,“我是沒你這般口無遮攔,不過......我還沒問你,你到底為什麼喜歡我大哥?”她目帶審視打量著朝眠。
不久前,朝眠告訴宋映微自己心悅宋淮柏的時候,都快把宋映微的腿給嚇軟了。
因為她發現自己那位薄情寡義的三哥,竟對朝眠有意。
在宋映微看來,自己的三個哥哥全非良配。
大哥宋淮柏自卑而自負,傲慢且無禮,常年流連花街柳巷,實在不值得託付。二哥宋淮修生來便有不足之症,從會說話就開始吃藥,臥病在床,命若懸絲,是個沒福祿的病秧子。
與之相比,三哥宋淮寧好像被他們襯託成了天人下凡,畢竟他文韜武略樣樣頂尖,容貌更是京城之最,再無一人可與之比肩。
但宋映微覺得,宋淮寧才是他們兄弟三個中最不能嫁的人,他的心太硬太冷,不受道德約束,便有朝一日,至親之人死在他面前,他都不會掉一滴淚。
丞相府這一家子,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都很淡薄,卻畢竟同辱同榮,宋映微還是不想讓家人反成仇敵。
上個月在春花宴上,她家三哥看她家大哥的眼神,沉冷得讓宋映微覺得害怕,那是面對仇敵才會有的眼神。
過午雨才停,梨園散了場,朝眠告別宋映微,和霜月坐著馬車回府。
沒兩天,顧轍又找上朝眠了。
朝眠斟酌著告訴他,宋映微已經心有所屬。顧轍聽完這件事之後,表情好像沒怎麼改變,但他起身離開時,腳步比以往虛浮混亂,整個人像失了魂魄似的。
朝眠看著他的背影不禁一嘆,心裡有點同情。
這年的五月初三,顧家發生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悲痛欲絕的大事,顧老太太病歿了。
原本老太太的身體就不大硬朗,頭年見了風,落下癆症,一直沒好。前些日子又受了涼,在床上躺了半個月,連著三個太醫開了方子,用各種名貴藥材養著,最終還是沒能挺過去。
太傅府掛白大喪,朝眠吃不下也睡不著,深夜對著床帳落淚。
目前漆黑一片,靜得令人心驚。
熬了兩夜的朝眠將睡著,突然聽見窗邊發出了窸窣的動靜,她猛得驚醒,正要起身,窗戶被敲響了。
“咚咚”兩聲,極輕極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