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太太心中不忍,忙說道:“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回來就好。”
朝眠半閉著眼睛,有氣無力地說:“祖母,我困了。”
顧老太太溫柔地輕撫著朝眠的鬢邊發,低聲哄道:“郎中和法師說了,讓你醒來先吃些藥膳,不然恐會傷了底子。惜言乖,咱們好歹吃一些,吃完祖母看著你睡。”
顧老太太讓屋子裡的人都散去,只留下林萍芝和幾個女使婆子。
朝眠吃完藥膳又睡了,腦子裡仍舊昏昏沉沉,一覺睡到天亮。
剛養傷的那幾天,顧老太太不嫌麻煩,天天來一趟,而且一坐就是兩三個時辰。
林萍芝待的時間短,但來的次數多。她終究沒管住自己的炮仗脾氣,專門挑顧老太太不在的時候來,將朝眠好一通數落,說著說著自己先哭了起來。
難為朝眠傷還沒好,捱了訓斥以後,反要安慰訓斥她的人。
霜月最最貼心,倒杯茶都恨不得端到朝眠嘴邊喂下去。
約摸過了六七日,府裡的小廝往朝眠這裡遞了一張拜帖,說是宋家四小姐命人送來的。
朝眠不禁感到疑惑,宋四小姐不正是宋映微嗎?她不是被蛇妖抹去了記憶嗎?
翌日巳時,丞相府的馬車停在太傅府階下,宋映微被丫鬟摻下馬車。
繡鞋踩在地上,往上是一襲繡著牡丹花的藕色羅裙,因著天氣漸冷,不算裡衣也裹了三層,最外頭那層還是棉絨的。
少女身段纖細,不顯臃腫,頭上簪著珠紅步搖,舉手投足秀雅輕慢。
宋映微是帶著謝禮來的,先去拜訪了顧老太太,將禮送到,才說要去看看朝眠。
她被小廝一路引去東跨院,又跨過幾道門,才走到朝眠的小院。
小廝止步門前,抬手敲了敲門,霜月聽見動靜出來接人。
“宋四姑娘,快些進來吧。”霜月向宋映微福身行禮。
宋映微溫聲應下,跟著霜月跨進院門,語氣滿含擔憂:“惜言妹妹身體如何了?”
霜月愁眉不展:“姑娘還不能下床,藥也日日不斷。”
宋映微跟著霜月走進朝眠閨房,朝眠坐在床上,試探著喊了她一聲。
“映微姐姐?”
宋映微先是愣住,而後不動聲色觀察著,拘謹地向前靠近。她不好坐在朝眠床上,霜月忙搬來一把椅子,讓她落了座。
宋映微臉上透著紅,羞澀道:“你還記得我嗎?”
朝眠思索一下,面不改色扯著謊:“記得一點,但記不太清了。”
宋映微看向身後的婢女,婢女從挎包裡拿出幾張疊在一起的宣紙。
宋映微接過宣紙,又遞給朝眠,解釋道:“我是一點都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在探親路上暈倒了,醒來發現自己在靜和觀。這些信件掖在我懷裡,上面確實是我的字跡。”
信上寫的是朝眠與宋映微的一些相識相處,沒有關於妖的。
宋映微落筆之時,唯恐被搜身惹出禍患,所以沒敢把妖邪一事寫上去。
朝眠細細翻過,笑著說:“映微姐姐你好聰明。”
宋映微笑了笑,又擔心地問:“你身體還好嗎,可是傷到了筋骨?”
“只有腿骨脫臼了,修養些時日就能下床。”朝眠說得十分無所謂。
宋映微道:“傷筋動骨一百天,更要多加註意。對了,我三哥剛回來那兩天,不知沖撞了什麼,發癔症似的,幸好你們府上的法師來的及時,真是多謝。”
“不謝,我也發了同樣的病,料想他也有這一遭,人沒事就好。”朝眠不動聲色地問,“你三哥可與我們一樣嗎?他還記得什麼嗎?”
宋映微可惜地搖了搖頭:“他和我們一樣,也什麼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