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朝眠並未過多注意宋淮寧的神色,在他移開視線後,朝眠也收回目光,舉起手看了兩眼,心中堆滿了可惜和惆悵。
手鏈的寶石閃閃發光,珍珠也潤澤瑩亮,這串鏈子跟朝眠的衣衫襤褸極不相稱,要是捨去它,朝眠就跟凡人無甚差別了。
她雖有武功在身,可若體虛無力,絕世高手也半點沒用。
朝眠很鬱悶,但更多的還是慶幸,她違反禁令使的一些滑頭,總是會派上用場。
還真是受用頗深啊。
朝眠斜歪在榻上,笑看宋淮寧,表情放鬆地說:“我先睡一會兒,到了夜裡你再叫醒我。”
現在暗閣外都是怨氣所化的人,出去就是送死。
宋淮寧看著朝眠從容的笑顏,又有些移不開眼了。
烏黑的瞳仁沉靜柔和,有一種吞噬靈魂的魔力。宋淮寧不動聲色,又往後退了退,他怕再靠近一些,自己就會被那雙杏眸吸得精幹。
朝眠重新闔上眼,沒多久就陷入沉睡,她枕著自己一條胳膊睡得不太安穩。
醒著的時候淡定悠然,睡著了卻眉頭緊鎖。
宋淮寧極力剋制,最後還是沒忍住靠近了一些,目光流連在少女姣好的臉龐上,晦暗不清,意深欲濃。
他已經深刻領悟到了,這位太傅家的小女兒不簡單。
面對妖邪毫無懼色,落入險境坦然自若......
也不全是,她會害怕,會緊張。
但絕不潰塌,她熱烈向善,喜眾人所喜,悲眾人所悲,卻不會過於沉溺。
宋淮寧以一種固執到詭異的眼神盯著朝眠,那張清冷涼薄又完美無瑕的面孔略顯痴態。連他自己都無法掌控的惡念從他心中蔓延出來,將他一顆心死死扼住。
他看著睡著的少女,想要親手摧毀捏碎,但等他真正靠近了,又打心裡不願驚擾這份難得的安逸。
朝眠並非純善,鮮少時會露出自己小小的惡劣。卻仍然像一汪聖潔的泉,潺潺流水越過汙濁,不染分毫。
宋淮寧又往後退去。
他平生做過的所有惡行,和未來得及施展的全部惡念,似乎都會盡數被她窺探。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心虛膽怯,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這些令他害怕的事情發生。
朝眠醒來時,榻上只有她一個人了,宋淮寧孤零零坐在對面牆邊的地上。
朝眠納悶地望向他:“你坐在那裡幹什麼?”
宋淮寧語氣中帶著冷淡的疏離:“你我並非族親,礙於男女大防,顧姑娘合該注意一些。”
神仙不拘小節,這些話朝眠只當耳旁風,睡眼稀鬆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宋淮寧看出朝眠的敷衍,冷著臉反問道:“你一向不懂對男子避嫌嗎?”
他想起之前那個尖嘴猴腮的男人,要不是他偶然看到,在宋映微面前提了一句,朝眠說不定就真的稀裡糊塗應下那男人什麼了。
看著宋淮寧的臉色,朝眠開始反思自己的言行,她以後不能像在天界時那般隨性了,會讓別人感到不舒服。
朝眠認真地說:“我以後會注意的,但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呢。”
現在他們倆都要分道揚鑣了,再跟她說還有什麼用?她又不能回到過去,約束自己的言行。
雖然朝眠臉上都是理解並肯定的表情,但宋淮寧還是覺得他們兩個人說的事完全不在一條線上。
他難得被繞住了,而且繞得很結實,繩結在心裡纏得死死的,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解開。
四目相對,宋淮寧滿心無力。
朝眠已經將話題翻篇了,她看看珠簾的縫隙,跟宋淮寧說:“門應該能開啟了,你先出去,我把衣服換上,然後我們再一起去毀了那四根柱子。”
宋淮寧望向朝眠腰間,上面繫著一件連小腿都蓋不住的破爛衣衫,他臉色難言站起身走了。
朝眠換上爛衣裳,寒冷瞬間侵襲全身,她不做思考又把怨氣幻化的暗紅外衣披在了身上,向暗閣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