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惜抿嘴,“......你願意讓我看嗎?”
淩寒環視四周,神色多了一分寵溺,“不太願意。可若要你一直閉眼半個時辰......”
“不行!你什麼東西要藏半個時辰?!不行不行,我會好奇,好奇久了就沒有安全感,你要再多解釋一點,我才——”
淩寒深吻她的唇。
半晌,他緩緩撤開,“那就當,用你一吻,換它真顏。”
溫潤五指輕抬,隨他深情眼眸亮起的,竟是一整片星辰浩瀚的蒼穹。
星子靈動,撲亮撲亮眨動全身,流螢飛舞,藉著彗光降落,與銀河融為一體,就像天幕遺留人世的碎玉。
雁惜置身星海,滿目驚喜,循著光亮悠轉,裙浪褶了又散,搖曳生姿。
“好美!好漂亮!”
“六百年前,玄澤邊境有一處漩渦奇景,名叫簌煦荒。星辰遍佈,天地合一。傳聞,只要置身其中,人靈就能翺翔於無盡神秘的最深處。煩惱去,困惑解,喜悅生,福祉來,一切悲哀苦難都將消失不見。但有心者須得扛過八八六十四關,九死一生,才有資格踏入荒境。”
雁惜回望,淩寒徐步走向她。“為尋族人續生之術,我瞞著姑姑和潮生,單槍匹馬闖了進去。”
雁惜緊張:“後來呢?你傷得重嗎?”
淩寒微笑搖頭,“八八六十四關只是六十四個亡靈的記憶,沒有打鬥,不見血腥。所謂‘資格’,也只是有心之人讀完那六十四人的回憶,順道進入簌煦荒。”
“你讀完了?簌煦荒真如傳說那樣嗎?”
淩寒到她身邊,放眼遠眺,“其實,這就是簌煦荒之景。”
“......真的嗎?!”雁惜意外,“我瞧它第一眼,的確震撼。星星慷慨地對我笑,只要一伸手,就好像能碰到世界的肌膚。銀河是它的紋理,流星自由躍過,而我,站在這片無垠廣闊的中央,見證每時每刻的生命起落。心突然就靜了。”
“這便是它的意義。”淩寒牽她的手,“六十四道回憶訴盡愛恨遺憾、喜怒悲歡,求荒之人帶著欲求來,讀完那用生死講述的一切,再深的執念也在那一刻讓步於激蕩之後的冷靜,苦楚也被短暫遺忘了。”
雁惜順而挽他胳膊,“你也是嗎?”
“嗯。”淩寒另一隻手覆上她指頭,“這六百年來,我每每心煩,只要想起它、想起那時的感受,總會舒坦一些。”
“‘想’?”雁惜稍惑,“你後來沒再去過了?”
“簌煦荒五百多年前就消失了。它只是一種天象,被世人賦予了意義,時過境遷,氣象散了、也便沒了。”
“那這裡——不對,我們在人間,簌煦荒在妖界——”
“你在我心裡。”淩寒溫柔地注視她,“這是我的心境。鈴鐺用柳魚族之靈為我凝出護心鱗之後,每當我心動、心疼或心亂到一定程度,心境就會浮現,如同一層幻象。我還沒學會完全控制它。”
“你的心!?”雁惜興致大起,開始睜大眼睛觀察周圍,“那些浮在空中、漂亮的光點是什麼?”
她雀躍踮腳,伸手就抓,淩寒知道攔不住,只得由著她,並悄悄斂了呼吸。
輕盈的閃爍如飛絮,攥入掌心時,咚咚的心跳熱烈奏響。
雁惜輕捂左胸,發現跳動並不源於自己,而是——
冰靈欲蓋憶像,此舉卻讓淩寒心跳更快,聲音越來越大,雁惜更加興奮,一把握住他摁壓施靈的手,無比期待靈氳背後的畫面。
那是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刻。
陸潮生闖進房間,著急忙慌要找什麼,淩寒驚慌掩桌,胡亂抽出一卷竹簡,強作鎮定。陸潮生察覺不對,大搖大擺湊過來,淩寒冷麵說了些話,成功將人打發。
光影一轉,倒反墨字的卷軸下,豬頭大耳的男子五官圖被壓得整整淨淨。
“是我的畫,你偷偷看!”雁惜欣喜地抓他衣裳,“什麼時候、你那個時候就喜歡我了、你——”
淩寒摟住她,把她腦袋按到胸前,耳根變紅,噙著笑意卻沒有答話。
雁惜機敏,把手中藏留的另一抹光亮放出來。
耆宿花試,洶烈壁畫前,男子滿心滿眼都只有前方的女孩。他怕她傷心,怕她生怯,怕她陷在恐懼無法自拔,整顆心都揪得變形了。
“你心裡的人是我!”
淩寒立即擋住她視線,反扣她的身體更緊,鎖她在懷,語氣緊張,“別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