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單泉溪笑眯眯地用起了腹語:“人家身子沒流血,心坎卻是腥紅一片呢——”
雁惜利落前蹬,一腳落到溫瀾身邊。面對四渡峪結界,她右手握緊杳藹流玉,十八重劍力齊聚,正準備往下砍,溫瀾卻攔住她。“硬來,會傷到你。”
“總歸要有人受,我可不旁觀。”
溫瀾輕緩拉低她的手,“我們沒打算強攻,赤漾鳥只是虛晃一槍。”
雁惜明白,深深吸氣,清了清神。
單泉溪喚回阿漾,沒再玩笑打趣,亮出純金打造的仙樂鈴,示意雁惜:“來都來了,靈也聚了。聽溫瀾號令,把它震響?”
“這是要......?”
“我可沒信心瓦解四渡峪之防。”單泉溪爽朗笑,“不過要逼他們出來見人,還是有辦法。”
雁惜怡然勾唇,“不賴嘛單司主。”
她提劍往前,兩步之後又轉回來:“仙樂之聲過於震耳,波及無辜怎麼辦?”
“控制在方圓十裡就行。其餘的交給我們。”赤鳥橫空,單泉溪跳上阿漾的背,往下方喊:“阿淩,幫忙!”
雁惜沒往下看,淩寒自然瞧不到她的臉。
正事在即,他們誰都沒有分心。單泉溪、淩寒化靈在外,將仙樂之力困在界中,雁惜、溫瀾合力,敲擊金鈴。盡管有單、淩的法力作護,逍霆子依舊痛苦地捂緊了耳朵。
三聲鈴畢,溫、雁相視點頭,欲敲第四下,四渡峪結界終於松動了。
眾護法、護從擁護著申寂、彌爐、李彧、徐覺四人,分八隊散開,迎接不速之客。
雁惜和溫瀾同時握緊劍柄,胸中激憤狂增。
單泉溪心知不好,一把拽過淩寒,閃到二人跟前。
淩寒始終關注著雁惜,卻從未見她看過自己一眼,現在靠近了,他不想讓她不自在,便收斂了目光,只靜靜候在一旁。
雁惜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瞥了瞥淩寒,很快又收回去了。
“四位界主,早。”單泉溪彷彿無事發生,笑著寒暄。
李彧躁怒:“少在這裝模做樣!一聲仙樂鈴足以震碎一個擁有千年修為的靈者耳膜,你還搞了三聲!”
單泉溪慢悠悠地扯起嘴角,“原來李界主聽到了。我還以為諸位青天白日睡大覺,不省人事了呢。”
“你——”彌爐欲動,申寂把人拉回來。
“泉溪上神,如今該喚你單司主了,我知道你們為何而來。”他望了不遠處的逍霆子一眼,“但是那件事,我們無話可說。滸氣亂了,青玉皿沒了,青訣印永世無解。九重天要怎麼樣,四界會怎麼樣,都與我們四人無關了。”
“好一個語重心長的無關!”雁惜盛怒,“地濁滸氣第一損,是因為你們中了風黯的計,逍霆子撿回了一條命,可那個和尚沒有,地濁十月無數無辜之人沒有。一道縫口開啟,萬千災難湧入,申寂,你怎麼敢、你怎麼忍心說這一切與你們無關!”
“我沒有否認過我們的錯!可我也不認為那是真正的錯!”申寂突然激動,“郜么雁惜,不要以為你們就能撇清幹系。風黯竊進來了又如何?人間災難少不了界事司的疏忽,晨時月移位又能怪到我們頭上嗎!青訣印把我們兄弟四人困在這裡萬萬年。萬萬年!你才活四百年,要有多少個你加起來,才能等同我們的時光!可是萬萬年來,我們只能待在這,待在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這跟坐牢有什麼區別!我們想找龍神有錯嗎?我們想重獲自由有錯嗎?我們——”
“可是四位界主能成為龍神座下大將,不就是用自由換來的嗎?”溫瀾已無心落淚,深長地盯著眼前四人:“萬萬年前,四渡峪之主擁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你們經過了重重選拔,才站到了龍主身邊。‘自由去,重擔來。’四渡峪史志上,還有申界主您當年親筆寫下的誓言。那些,都不作數麼?”
申寂呼吸慢了,李彧橫眉,厲聲駁:“可是沒人能想到,為我們布咒下印的龍神會一夜消失!消失了!如果當初他們告訴我們,坐上那個位子便等於永世監禁,永無可能逃離,我們不會去!不會——”
他的哀嚎又重又長,悽切之盛如深淵慟哭,聽得眾人心口拔涼。
彌爐甩頭,憤恨地看向溫瀾:“我們四人待你不薄,如今你卻恩將仇報——”
“這是恩將仇報嗎?”
雁惜壓喘了氣息,“她為求正義進入四渡峪,得到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信任崩塌。彌爐界主,溫瀾能走到如今,靠的不是你們如何提拔、如何‘不薄’地款待,而是她自己。你們只給了她一個守護人間的護法名號,是她身體力行地努力、孜孜不倦地做,才把你們這個名號落到實處。可是你們四人,連地濁受難時多派一點援兵都不願意。四位界主,沒有地濁護法之名,溫瀾還是溫瀾,可是沒有溫瀾,你地濁護法之名便不副實!”
申寂背過身去,不想再作多餘的爭論,但李彧和彌爐惱羞成怒,雙臂舉起時,頭頂的青訣印又亮了。
徐覺出手,兩招打昏二人,無精打采地站到最前方,輕揮右臂,收回了逍霆子身上的捂藏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