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雁惜幫了咱們這麼大一個忙,你......”陸潮生想了想,“你可不要因為虧欠,就暫時往後退。”
“......”淩寒緘聲。
陸潮生說中了他的顧慮。
他是蛟族少主,肩負全族,後來又成了妖界首將。這麼多年,淩寒習慣給予和付出,幾乎不曾接受饋贈、或先受人恩——如果有,他總會以更大的誠意補回去。
但相救陸潮生一事,是雁惜換用了嵐裕神女的承諾,對蛟族而言,乃莫大的恩情。
此去曦旭碑,雁惜要找陰陽卦,他也會順勢尋父親最後那一塊護心鱗。無論怎麼說,淩寒似乎都不能還以雁惜同等、甚至更多的東西......
“神女讓我偷偷告訴你。其實她救我們,不僅是因為雁惜,或者,都不是因為雁惜。”陸潮生正經了些,“阿姐......曾教過神女法術。”
淩寒屏息,收斂眸光。
思念無聲。
“就算神女這麼說,雁惜對我蛟族的恩情,也是實打實的。”陸潮生認真提醒,“但感情跟恩情可不能混為一談。”
“我知道。”淩寒眷戀地看著雁惜,心口酥軟。
他們的相遇始於交易,後來的相處延續交易,可早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望著她,再也不會想起得失利弊。
就像那塊茗骨玉。
如果一萬株雪魄草的交易物件是付穎司,淩寒絕不會讓雁惜插手。這是他的私心。
得知神女救蛟族那一刻,淩寒感懷。他欠她一個人情,日後定會湧泉相報。
但這與感情無關。
感情和恩情是兩碼事。
前者,選擇權在她;後者,他會不遺餘力去做。
雲朵漸逝,淩寒起身,深長地望向遠方:“潮生。”
陸潮生看向他。
“姑姑走後,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淩寒輕抬眼眸,望向天空,留藏淚花,過往種種映入腦海。
冬夜燭亮,頑鬧忘歸的小輩淋著風雪進門,嘴硬心軟的女子一手拿皮鞭,另一手攥的卻是棉襖;夏日酷炎,四處惹禍的小孩只需亮傷哭慘,面露兇狠的女子就會化憤怒為心疼,罵罵咧咧地為他們塗藥......
他與陸潮生在梓夙的庇佑下長大,爾後成領、成將。不論在外多久,碰上了怎樣的詭異怪亂,她都會為他們了卻後顧之憂,作他們最堅實的後盾。
他還有很多話想告訴她,可她竟就那樣毅然決然、猝不及防地去了。
連告別的機會都沒留下。
“我會守護族人,”他輕聲道,“但也想守護我愛的人。”
陸潮生一記響指拉回他思緒。
“不需要‘但’,應該是‘且’。”陸潮生灑脫一笑,眸色認真了些,“不要把未來壓到現在,沒必要回避此刻的感受,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無論前方是怎樣的艱難險阻,照顧好現在的自己,我們才有力量逆流而上。”
淩寒扯平唇角,沒有答話。
陽光灑了半晌,隨後隱藏,淩寒轉向陸潮生:“還有一件事。”
“風黯是瞿泗魔根所化;瞿泗魔王吸食龍神的‘惡念’而生。我在魔窟中,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力量。”
陸潮生遲疑。
“那股力量,似乎與竺焱靈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