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年輕意氣,一沖動就表了白,把她嚇到了,想想真是後悔。”付穎司垂頭,倚向木柱,眷戀地瞧著紫凝玉,“她用性命換我付穎司一諾,百年不曾用。我給她玉佩,本是希望能與她有更多的故事,可如今她拿出來,這一諾卻與別人有關。”
“可據我所知,這一諾所承載的是數千性命。”
“那自然是義不容辭。”付穎司嘖聲,“但你能不能先讓我把情煽完?”
“你這是煽情?難道不是真心話?”單泉溪遞給他一杯熱茶,“老付,其實雁惜倒提醒了我一件事。”
“回九重天前,我未曾告訴阿雪任何,也沒聽過她的想法。”
“這是你的錯沒得說。”付穎司接話,“可我除了百年前第一次,何時沒有聽過她的想法了?”
單泉溪搖頭,“你跟我不一樣。阿雪和雁惜也不一樣,她們在乎的東西不一樣。到底如何,我一時半會也說不上來,但是老付,你別怨我戳你心窩子。”
付穎司“切”了下,“你戳得還少麼?”
單泉溪沉聲,“雁惜和淩寒不打不相識,一個仙、一個妖,分明看上去八竿子都打不著的兩個人,如今卻極其有默契——”
“你講重點。”
“重點就是,淩寒與你的不同。除開表面上的話少、冷靜,關鍵在於他和雁惜一路相伴,經歷了很多事。盡管時間短,我覺得,他對雁惜的瞭解,不一定就比你我更淺。他雖身負妖籍,但你應該也能感受到,那是可以深交之人。他城府很深,卻沒有說過假話。而你,連真心話都總愛當玩笑講。”
“我若日日講真話,她不得早就對我避而遠之了。論經歷,我們雖說沒有那麼多生死攜手吧,百年交情也不差啊。”
“可你的一百年裡,有什麼時候是她失控地把眼淚交給你?”
付穎司微怔,“......他、對她而言、到這種程度了嗎.......”
單泉溪拍他的肩,誠摯道,“也有可能只是擔心朋友。當時,她以為他有生命危險。”
雖然那家夥的親叔叔都沒掉眼淚。
付穎司沒再說話。
單泉溪放下手,“其實雁惜心裡有很多事。不管是三百年前被抬到戰神之位,還是這麼多年只在冊史閣作一個按部就班的畫師,或者最近這段時間,闖玄澤、入罔清、救人間......她在乎的東西有很多,與己有關、與己無關的,只要她覺得對、她覺得正義,她就會傾盡全力去做,無論力量大小。”
“我清楚。”付穎司眸光難得認真,“可我不想看到她心事重重、愁眉苦臉。”
“倘若這是她的願呢。”
單泉溪對上他的目光,“倘若她想做、想經歷,想用雙手創造或者改變一些可以改變、或者有機會改變的事情。這個過程,必然會艱苦。而她,願意這樣艱難跋涉。”
付穎司久久沉默。
日光下沉,樓內的兩名男子緩慢地把頭移向窗外。
除梁同的夜要開始了。
“我也願意陪她。”付穎司勾平雙唇,凝出一抹溫柔的眷戀。
單泉溪等到暮色逝去、蒼穹攀暗之時,才輕輕抬起拳頭,往付穎司右膀子抵了抵。
那句“可是有人已經陪過她很多程山水”終究沒有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