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醉湯一喝,單泉溪肯定要嚷幾句。
那家夥看上去大大咧咧,唯獨在那件事情上別扭得緊。
都把臉喝成猴屁股了,足以見得這回有多認真。
雁惜可不願跟那固執的小子多講廢話。
但光是顧著單泉溪,她想都沒想就對淩寒上手了。
這個冰塊臉,偏偏還真由著她拽......罷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兩人落地,從山巔一側到了另一側,雁惜不自覺地抓抓雙手,淩寒卻沒有多提,反而輕聲發問:
“那位上神,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你怎麼知道?”
“自郜么感應陣定位之後,他便再沒有出現過。你的兄姐也並未多問,今夜,我卻在這寒涼山巔與他相遇,甚至,還有那幾瓶酒。”
雁惜攤手,剛從四渡峪出來,就快馬加鞭地回蒙蠡原,方才還禦風疾跑,不免疲憊。
她隨意找了塊空地,落身躺坐,雙手撐在腰後,“可能......情關難過。”
雁惜懶洋洋地笑。尤其是單泉溪這種偶爾固執得認真的人。
樹墩在身後幾步,雁惜退了些距離,讓腰背舒舒服服地往後靠,心情也順暢許多。
“你呢?跑這麼高、這麼遠,是為了什麼?”
“睡不著。”
“因為那裡是蕪蓬嗎?”雁惜不假思索,話出口了,才後怕會不會有一絲不妥。
“不止。”淩寒坦然道,音色平靜。
雁惜心血來潮,勾唇打趣,“那是不是還因為我用對抗之靈受了些痛楚,你疼得睡不著?”
女孩眼眸晶亮,笑意盈盈,淩寒不動聲色地別開了眼神。
雁惜見他不答,也沒太放在心上。
像他這種十句回一句的人,時常沉默寡言,又能在別人看不到地方厚積薄發,就算是真疼,估計都會忍下去。而若沒什麼感覺,更不可能主動開口,提及這毫無必要的——
“從來都不疼。”
淩寒輕聲說。
雁惜的呼吸一頓。
最後一滴夜露沿著葉脈滑下,滴到雁惜發愣的脖子根,惹得女孩瞬時縮緊了身子,捺掩襟領。
濕涼與溫熱相融,熨平了雁惜莫名跳快的心。
暖黃色的光冉冉升起,從湖海越過田園,一直到峽谷之間,山巔之上,淩寒溫柔地眺向遠方,“天亮了。”
“是日出!”
雁惜喜出望外,眉目的倦意一掃而過,“好美。”
淩寒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恢亮金光攀滿天空,將白雲染成了昂揚的生命之色。
他下意識看向右前方的女孩,忽而生出了一種陌生的期望。
時間若能慢一些,這世間美好就能更久一點。
單泉溪的衣衫在晨風中淩亂,太陽升起的方向,就是他們即將行進的位置。
要回去了。
他張開雙臂,閉上雙眼,緩緩後仰,直至垂倒於地。
酒瓶噌呲相撞,密集的聲音就像他混亂難理的心。
落依解下披風,眼裡不知是空洞還是平靜。
她腕間的蟲蠱安分守己,似乎尚在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