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街長巷嚷,商鋪四散,人流融洽,百家祥和。但凡是多留一眼,就會發現不論多麼繁華多麼清貧的地方,都會有漂泊病死、陋室孤寡之人,和瘡痍頹敗之景。
“還記得這裡嗎?”明亞問。
雁惜環顧,默了須臾,不太確定,“......刀涼城?”
“朝廷押送欽犯,閑雜人等退避!”
王朝護衛一聲吼,百姓聞之色變,皆退避讓道,雁惜和明亞也隨著人群躲到最後。
押解車上,白發蒼蒼的老者頹喪著臉,卻在車隊行過柳樹邊時震愕了眼。
那一瞬的改變被雁惜捕捉。
循著眼神望出去,她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溫瀾?”
“囚車上的,是前任刀涼城城主溫肅瀧,也是地濁那十月天災的賑災巡撫。”明亞解釋道。
欽犯?
這些人臉色繃緊.......
雁惜施出靈術,周圍人群的心聲接連響起。
“我不相信,溫城主為我們刀涼城百姓做過多少實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他怎麼可能貪贓枉法?”
“想四十多年前,我還是個孩子,那天災十月讓多少人無家可歸,是溫城主以巡撫之名南巡二十二縣,賑災救民。我和我老婆子都是那時候活下來的。”
“聖旨宣,念在溫肅瀧數十年為國所做,只將溫氏貶黜,發配邊境.......唉。”
“......溫肅瀧走了,下一任城主會是誰啊?可千萬別來個多事兒的。”
“貪汙麼......可我聽說,溫大人是觸了上頭的忌諱,翻了一樁幾十年前的科舉舊案,這才鬧得如此下場......不可說、不可說啊。”
一個搖著骨扇的風雅公子輕輕搖頭,嘴裡叨叨唸著話,慨然離去:
“說身殉正道,或許理想。否則數十年匿曲,盡顯割裂。群類不容汙中淨,清能獨善其身者,世間少矣。若當年赤腳揭竿,亦同煎水作冰。難啊,難!”
雁惜問明亞,“他是被誣陷的?”
“倒不如說,是他自願。”明亞轉身,帶著雁惜離開。
“五十餘年前,他的女兒落入虎口,被一名書生冒死救下。後來這書生趕考,卻被高官之子替了成績。書生發現蹊蹺,欲入京伸冤,高官卻以暴力相脅。那書生的家人找到他,但他卻沒有施以援手。”
“那後來呢?”
“後來,書生死了,他的妻子病逝,他的女兒也離開了。直到前兩年,這書生的孩子爬到朝堂高位,要為父親翻案,他才站出來,掀起了一陣風浪。”
雁惜微急,“最後翻案了嗎?”
明亞沉下聲音,“書生的孩子放棄了。因為他也有家人。但這時候的溫肅瀧,選擇了面對。”
雁惜深嘆一口氣,“他姓溫......大哥為何會對他的事情如此瞭解?”
“他本應該是這一任的地濁護法。可在他二十四歲那年,選擇了入仕,留守人間。”
“......溫瀾成為地濁護法那一年,也是二十四歲。”雁惜抬眸,“大哥,莫非他——”
“那是溫瀾的父親。”
明亞止住腳步。
前方的通界之橋徐徐升起,通往那個滸氣富庶的地方——四渡峪。
“仙人契的源頭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它或許很早就存在,或許從來都沒有。但只要有人需要,它就可以存在。人族有期望,神族也期望人族的期望。所以它便在四聖池掛了很多年。”
“聖劍選了你,是它的想法,而你的意願才是決定戰神身份的關鍵。當你與它心意相通時,無上劍氣才能真正為你所用。選擇是沒有錯的,只要你能承擔後果,就像那個本可以成為地濁護法的人。”
“世人道不同,你的路通往何方,只有你自己能給出答案。”
明亞讓開道,通界橋化形完畢,“四渡峪有人想見你。”
“大哥希望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