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惜趕至寢舍,竹門卻自內破裂,一紅一黑的渾濁氣團交混湧出。順著門檻望進去,血跡斑斑的和尚面目全非。
“郜么雁惜,是魔氣,快救人!”
紅氣化形,英姿瀟灑的女俠手執長劍,迅猛出招,與黑氣纏鬥不休。
雁惜疾速赴近,將紫靈注入和尚身體,傷口癒合,黑氣被逼出體內,頃刻逃逸。
“溫瀾,小心背後!”
突襲的黑氣分為四撥,溫瀾的紅色劍氣散成四注。與她在先交纏的魔氣卻突然化作千萬縷黑煙,直朝和尚竄去。
雁惜雙手交疊,紫靈長出羽翼,化出仙靈屏障。
可只是須臾,那屏障就被萬千魔縷擊碎。本已痊癒的和尚肌膚泛黑,震彈起身,十指長出狼尖,露出血紅色的獠牙。
魔靈附體了。
“郜么仙子,”溫瀾揮劍抵抗,“七柱香時間還沒到麼?你們天淵的援兵呢!”
“還差一點。”雁惜咬牙。
“躲開!”
紅色劍氣橫劈一道,溫瀾擊退附體魔靈,護在雁惜身前,語有不滿:“寒冬酷暑疫病洪澇,人間災禍十月死了多少人,你們神界都不管麼?雁惜仙子,已經十個月了!仙人護贖契允諾的神佑地濁算什麼!”
“我也不知道算什麼。”雁惜皺緊眉頭,素淡的紫光從身後浮起。
“你要做什麼?”溫瀾急聲。
紫光越聚越多,雁惜的臉色也越發泛白。“溫瀾,幫我護法。我只能試著耗仙根為和尚渡靈,以保其命。”
“......郜么仙子,”溫瀾眼神微動,“魔氣的蹊蹺還無從知曉,你沒有對抗之靈,若強行抽取仙根,你也會命在旦夕!”
“沒時間了。”雁惜已經作完一半的咒,繚繚紫氳如藤蔓攀延,“他只是個凡人,經不起罔清魔族的折騰。一旦魔氣侵噬靈脈,他將魂飛魄散,再無轉圜的餘地。”
紫靈勾成絲絲花蕊,蓄力到頂之際,一道劇烈的強光從天而降。
淡藍色的光斑將烏雲刺穿,雨水由大即小,落到地上,恍若虛迷夢境的入口。
在那刺眼的光芒之後,淡藍色衣袍的男子輕輕拂袖,黑氣就抽離人身,被收入伏魔袋。
和尚失重倒地,七竅流血。
一花一白兩條狗穿過堂院,興奮地朝男子狂奔而來。
“書哥?”仙靈回體,雁惜有些撐不住,踉蹌顫了兩步。
賈楠書即刻上前攙穩她,“仙考在即,你還偷溜下凡。傷得重不重?”
爐子裡第七支香條這才燃燒殆盡。
“先救和尚。”雁惜顫聲,賈楠書卻拉回了她,輕輕搖頭。
溫瀾朝賈楠書叩首一拜:“閣下既是神族,又降伏了魔氣,就該有辦法救這凡人。還請仙人抬手相助。”
雁惜不管不顧,剝開仙根,掙脫賈楠書。
男子越過溫瀾,就像根本沒聽到她的話,將雁惜硬生生地拽起來,“沒用的,七小姐。早在魔靈入身之時,他已經中了魔障,靈脈盡毀,根本沒得救。”
平淡如水的話語貫耳入心,雁惜目光呆滯,一動不動,盯著屍身出神。
傳靈術紫光化作煙縷狀昇天,賈楠書出招攔下。“累成這樣,還是別驚動郜么十三羅阻了,我帶你回去——”
“不。”雁惜難以置信,使勁搖頭,“人間罹難十月,魔族居然入侵地濁,界事司、天淵界事司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動靜?!”
賈楠書抓緊雁惜的腕,“我到茵凡居尋你之時,界事司已經派人。回去以後,你先好好休息。”
溫瀾在此時起身,義正言辭:“兩位仙人都能作證,罔清魔氣潛入地濁人界,才使和尚受難。仙人契在前,天淵命簿之上,理當給他一個說法。”
賈楠書顧左右,人族早就失去意識,眼前的紅衣女子仍舊傲然直立,眼神堅定。“避世術竟對你沒有絲毫作用......你是、四渡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