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尋原名程翌尋。他的父親程莫和母親鄭琳並不恩愛。他們在一起完全是因為當初他們的父母覺得他們倆適合。這樣造成的結果就是他們幾乎天天吵架。今天埋怨飯菜不好吃,明天互相指責花錢大手大腳,到了後天兩人又有新的爭吵的理由。
翌尋到了四歲仍然不會說話,周圍很多人都猜測他是個啞巴。而他的父母也這麼認為。
於是矛盾更加激烈。父母雙方都覺得是對方害的自己的孩子不會說話,每天吵架都能扯到這上頭。每每說到這兒,兩人都是扯著嗓子吼對方,臉紅脖子粗,彷彿怕被對方的氣勢比下去。
翌尋五歲了,依然不會說話。終於,鄭琳受不了這種看不到希望的生活了,果斷地和程莫提出了離婚。程莫也厭煩了這樣的日子,馬上就同意了。
程莫原先對這個孩子就不上心。鄭琳離開之後程莫沉迷賭博,喝酒成癮,看翌尋則是越發不順眼。於是某一天他心血來潮幹脆把翌尋賣給了一個人販子。
翌尋至今記得那個晚上,雷電交加,暴雨如注。所有人都在家裡躲雨,而他卻受著來自他父親的暴雨的洗禮。當時的天色還是他父親數錢的嘴臉哪個更難看,他說不上來。
父親拿著賣了他的錢樂呵呵地賭博去了,看都沒看他一眼。而他看著那座房子,看著這裡他極其熟悉的事物,在心裡和這裡的一切告別。
他自然記得那個前幾天離開但告訴自己明年還會來找自己的大哥哥陳易元,可是他也知道相逢無期。
他不知道自己會去哪裡,卻很清楚很難再遇上陳易元了。對他來說,這事兒或許比登天還難。
但他一直都在找機會從人販子手中逃脫。他心知自己不能屈服。若是逃了,他還有希望。可若是坐以待斃,任憑自己被拐到未知的地方,自此完全聽從命運的安排,那他可能就完了。
終於,他逃了。翌尋用棒子打暈了人販子,從他手中逃了出來。
他跑了好久,直跑到他渾身無力,終於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被恰好路過的院長發現了。
院長扶起他,注意到淋了暴雨且奔波了許久的他發燒了。她把他送去最近的醫院,守在他的病床前。
他倒下去的那一刻覺得可能自己還是要完了,但醒來時發現自己在醫院,而病床前坐著一位優雅的女士。他認為自己格外幸運。
他看了看窗外,外面已經放晴了。他感覺到頭有點疼,努力地去想一些東西,發現自己記得所有的事卻偏偏忘了陳易元的臉。他感到諷刺,他竟然獨獨忘了給予他最大善意的人的樣子。
但他想了想,覺得忘了也不錯,反正也不會再有交集了。
院長見他醒了,非常高興,急忙問他為何雨夜獨自出行,問了他家人在哪以及如何能聯絡到他的家人。他感激於院長的相救之恩,把自己父母離婚和父親想把他賣給人販子的事簡單地說了下。
院長感到憤怒又心疼他,主動提出要帶他去孤兒院,問他願不願意。
翌尋欣然應允。
他已經無處可去,當然願意了。
於是他就跟著院長到春日孤兒院去了。
院長待所有孩子都很好,待他尤其好。她教了他一些小學的基本知識,還讓他掌握了很多生活中必備的技能。
翌尋在孤兒院很開心,甚至懷疑可能是上天註定他有此番遭遇讓他遇到這麼好的人。
這麼多年來,翌尋從來沒有忘記陳易元。他是翌尋在那個地方最後的也是唯一的美好念想。可是無論他怎麼刺激自己、怎麼努力回憶,他都記不起陳易元的臉。
越是長大他就越覺得重逢太過渺茫。就在他差不多要放下,要讓自己不再去想這個人了,陳辛明告訴他,陳辛明就是陳易元。
簡直,太難以相信了。
“可是,你怎麼會知道,我是你認識的那個翌尋?我的意思是,你剛剛問我記不記得陳易元而不是認不認識陳易元。”翌尋疑惑地看向陳辛明。
其實是這樣的。
陳辛明也有回去找過翌尋。可是當時程家門緊閉,而他去了那個小公園也沒見著人。
正失落的時候,他看到兩個男人在某家人門口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聊天。
“誒,你說,老程家兒子去哪兒了?”其中一個男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