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孝姐吃得慣燒烤嗎?”金鐘銘繼續把注意力放到了宋智孝身上,而不是她身邊的白昌洙。“又或者幹脆吃過飯了?”
“我確實吃過晚飯了。”宋智孝笑著打量了一下不遠不近處的初瓏和krysta,然後幹脆的拎起了一把塑膠椅子。“那樣的話我去找krysta聊聊,就不打擾你們男人聊事情了。”
金鐘銘點點頭,也沒做挽留,實際上他找白昌洙確實有事情,雖然很簡單,但也確實很有專業性的那種,宋智孝在旁邊他還真不好說。
“沒有任何問題。”白昌洙聽完之後竟然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這件事情交給我是我的榮幸,我會給您做到位的……”
“真有意思。”金鐘銘有點想笑。“這跟前年我們初次見面時畫風差了很多吧?感覺那時候給你介紹正經生意,你身上還有一層痞氣,現在找你做這種事情,你倒是有點像是談正經生意的意思了……我倒是很好奇你如今的態度是怎麼來的,這兩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白昌洙低頭幹笑了一聲。“主要就是做做生意,賺賺錢,只是賺錢的方式變得越來越有感覺罷了。”
“這玩意還能找出來感覺?”金鐘銘笑眯眯的追問道。
“還是有的。”白昌洙抬頭看了眼面前認真靠著魷魚串的燒烤攤老闆,然後也用上了非常認真的表情對上了金鐘銘。“感覺這種東西是人成長起來後對經歷的事情的一些感悟和總結,只要是類似而又有對比性的東西……更好的那個方式總是能讓人更有感覺的,賺錢也自然如此。”
金鐘銘沒說話,只是在空中轉了轉滿是油的手指,這是在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很早的時候,那時候對賺錢的初始印象來自於父母。”白昌洙給自己灌了一滿杯燒酒,然後扯開了自己對賺錢的感悟。“他們是賣燒烤的,當時就覺得家裡窮,出來賣趟宵夜,從白天開始就要辛苦備料,然後晚上辛苦出攤,淡季旺季之類的各種家長裡短……但是最後賺的錢卻那麼少那麼艱難。然後有一天……我就看到了那些收保護費的人,也就是警察和混混,他們什麼活都不幹,每家收一點,就這麼走一趟,還能白吃一頓,最後竟然就能拿走那麼多錢?然後我自然就很羨慕和妒忌他們……”
“所以就入行了?”金鐘銘自問是個不錯的聽眾,知道什麼時候捧哏。
“是啊!”白昌洙長嘆了一口氣。“我的成績很差,考不上警校的,那自然只能當個混混了,於是跟在別人後面收保護費……能打能拼,混了才小半年就成了真正收保護費的那個了。”
“這轉正夠慢的。”
“是,真的夠慢的,但當時還是還很高興,心想總算不用被老爸攆著在建築工地打工了……不過成為真正的混混後這才發現當個收保護費其實也不容易。”白昌洙苦笑道。“八成要給上面的大哥,下面四五個兄弟也要分一點,為了拉好關系還要跟附近的警察、其餘的正式混混一起喝酒充面子……結果幹了三個月就發現自己賺的錢還不如之前去建築工地認真打工來得多……然後我就想啊,我一定要當那個分走八成份子的大哥!”
金鐘銘咧嘴笑了,他已經猜到後面的事情了。
“肚子被劃開了一次,大腿上被紮了三刀,兩刀別人砍的,一刀自己應付老大的,反正後來是當上了大哥,然後發現自己……這保護費拿到手後還是很無奈!雖然八成的錢到自己手裡了,可實際上也要轉手三成給更大的大哥上貢,還要再給更高層的警察直接再分一波,不同區域的老大見了面還要行頭、排場裝面子。但最可怕的事情是那年頭的首爾治安……天天為了夜市爭地盤打架,一打架不是進局子就是挨刀,所以手下人他們誰被警察逮了我得替他們照顧家裡人或者幹脆撈人,誰被砍了我還得出醫藥費……所以……所以我這個收保護費的老大當時真的很希望首爾治安能好一點!每次選舉我都會認真的聽那些選舉人的選舉策略……誰說要整頓治安我就領著小弟投誰的票……”
這次不僅是金鐘銘,就連聽得出神的賈潮和王忠秉都跟著笑了,黑老大一心一意支援政府整頓治安……這尼瑪真心諷刺!
“後來啊。”白昌洙自己也笑了,笑完後卻又有些苦澀。“終於發現了更有感覺的賺錢方式了,那就是去那些真正的大場子去收保護費!但是,搶了大場子後還是覺得跟之前沒兩樣,就繼續進化希望開家自己的店!”
金鐘銘等人已經不笑了。
“開店你也是黑色的啊,哪怕那時候店都有好幾家了,已經可以每天人模狗樣的坐在店裡喝酒打屁了,甚至還能有頭有臉的今天去調節一下糾紛,明天去跟哪位檢察官一起喝杯酒……但實際上,由於你還是黑的,那些更大的人物,無論是白的黑的,都還是可以無端的用各種方式接著收你的保護費!然後我就很羨慕那些跟黑的沒關系的人了!”
“於是被某個明星給告進了監獄?”
“沒錯!”白昌洙認真的點了點頭。“進了監獄後才知道,原來錢、權、名這些東西都是可以交易的,長了見識,然後出來拜了真正的大碼頭,一心一意想洗幹淨,不指望變白,能變灰就已經很知足了!”
“不過你是不是發現……原來正經生意也是要交保護費的?”金鐘銘略帶醉意的靠過去問道。“就好像你的公司,雖然jyj光明正大賺的錢比夜店裡要快的多要安心的多,但還是要給cj無緣無故的交納各種形式的保護費?只不過這個保護費不僅是錢,還有類似於勞役之類的東西。”
白昌洙一言不發,只是低頭幹笑著又喝了一杯。
“但是你知不知道?”金鐘銘微微冷笑道。“cj對你們的這種賺錢方式其實還是很低端?那是李在賢窮瘋了才不得不搞這麼一遭,是不入流的!”
白昌洙的眼皮微微縮了一下。
“你看看三星對s.公司。人家一分不正經的錢都不要,既不讓s.替自己免費出工,甚至找個ido拍廣告都老老實實付錢。但實際上呢?三星每年從看起來毫無關礙的s.公司手上拿到的利益比jyj正經幫你賺的都要多得多!人家卡住了企業上下游,光明正大的剪羊毛!”
白昌洙只是抿著嘴唇給自己倒了杯酒。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的見識已經是自己的極限了?覺得已經很厲害了?是不是因為見識到了這樣的東西才對我這個4萬億身價的人這麼尊重?”金鐘銘戲謔的問道。“你啊,雖然社會經驗比我多得多,但是在資本這個詞上你卻比我年輕的多!”
白昌洙終於忍不住再度扭頭看向了金鐘銘,他的見識確實到此為止。
“再高一層的其實裡面的道道就很多了。”金鐘銘舉杯跟對方碰了一下。“但是外表複雜內裡差不多,比如我那很有名的慈善,再比如股市上的那些東西……”
白昌洙已經聽不懂了。
“但是呢,如果你還能再往上一層,那就應該去認真的想一想cj、韓華、韓進、浦項制鐵、sk、三星這些巨頭,你就會發現他們是壟斷了整個國家某一個或者多個領域的全部,這個財富概念已經跟市值沒關繫了,甚至跟經濟環境也沒關繫了,因為他們已經和這個國家成比例的綁在一起了。舉個例子,凡是在韓國搞航空的,要麼被虧成狗的韓進給排擠掉,要麼就會很自然的被它吞下去,因為韓國的航空業就是韓進的!這就叫壟斷……所以韓進虧成那樣政府也不會讓它倒的!這就叫新時代的與國同休!”
白昌洙張了張嘴,沒敢說什麼。
“但是……”金鐘銘自己也笑了。“還有一家更高階的,但是它的運作方式你卻一定意識到了,很早就意識到了。”
“當然,政府、政治、稅務!什麼都少不了他們的一份。”白昌洙連連點頭。“我從當混混之前就明白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