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費周章就賺個一千塊,你也滿足?」阿冰把皮夾收進自己的置物櫃裡,直接拿出紅花花的十張鈔票給他。
「哎喲冰哥就是爽快大氣!隨便身上都有一千塊能拿出手,」伍少祺一拿到錢就誇張地往鈔票上啵一聲,「最愛毛爺爺了!」
阿冰從旁看他歡天喜地,瞇縫了一下眼睛,壓低音量說道:「這麼喜歡毛爺爺…不然我介紹你個賺錢的活兒,保證輕松好賺。」
「什麼活兒?」伍少祺一聽就來勁。
「賣這個…」阿冰湊近他,從襯衫胸袋裡拿出一個錫薄紙包,折的像小時候感冒吃的藥.粉包裝,「咱們的外國客人愛這口,要不拿去學校也會有人想買。你要想賣我去幫你跟顯哥拿貨,一個晚上賣出去三四包能賺幾千元跑不掉…」
伍少祺垂眼看閃著銀光的小東西,裡面當然不是感冒藥.粉,能賺錢的東西風險就高,他抿抿嘴,一時盤算不出來自己願意為毛爺爺冒多少風險,還沒來得及開口休息室的門唰地被開啟,探頭的人喊著:「伍少祺,你換衣服換到哪裡去?要開店了還不出來!」
阿冰快速收了東西,給他拋個「你再考慮考慮」的眼色,伍少祺也揚了下巴代表理解,趕緊換衣服出去準備開店。
ars營業時間到淩晨三點但伍少祺隔天還要上課,通常午夜前趕最後一班車離開,車裡加上司機沒超過五個人,每個人連同車頂的日光燈管都透露出白灰色的疲憊,他固定坐在後排坐位,把店裡剩的可頌三明治拿出來啃,這東西剛烤過是又酥又香,可是冷了吃在嘴裡剩滿口油味,幹幹黏黏的難以下嚥。
但這還算是不錯的一天,伍少祺頭往後仰靠在椅子上舒了口氣,他書包裡有賣皮夾跟換美金得來的好幾千塊錢,不但學費跟房租有了著落,積欠的水電瓦斯一起結清,還能給爸爸留點看病的本,然後…是不是該去看看二手摩托車的行情,成天靠公交車悠悠晃晃簡直耽誤他賺錢。
心裡剛做好財務規劃公交車就到站了,初秋空氣裡有股淡淡桂花香氣,他下車時伸個懶腰打了呵欠,大腿真他媽的酸,都是下午做那什麼鬼訓練害的。
連續呵欠讓伍少祺眼眶泛起淚花,視線隨之一陣模糊,以至於他走到離家門不足十公尺處才看見門口停了好幾輛摩托車,暗處裡站了人,他在夜色中看到四五個煙頭的星火。
「你是伍享中的兒子?」其中一人往前一步,胳膊上的龍鳳圖騰在慘淡光線下像只伏匿在暗夜的獸,手裡握著銀色球棒像它的獠牙。
伍少祺僅僅遲疑一秒鐘便失去逃走機會,「把這小子帶進去!」那人一揚頭,幾個彪型大漢立刻一左一右把他架著進家門,裡面一片狼藉,廳堂站了幾位兇神惡煞,另外還有一個人坐著,一個人伏在地上。
「爸!」伍少祺沖著被人壓在地上踩著後背的伍享中喊,伍享中動彈不得,滿臉漲紅青筋暴露,只能發出唔唔的喘息聲,伍少祺急了,眥牙瞪眼地問坐在椅子上像這群惡棍頭頭的人,「你們想幹嘛!放開我爸!」
「不想幹嘛,他昨天在場子裡輸了錢就開溜,我只好自己跑一趟來拿錢。」坐在椅子上的人看上去不過三十來歲,面相白淨斯文,講起話來慢條斯理,只是那雙眼睛跟勾子似的,看人的時候能讓人五髒六腑都提起來,「不多,總共欠十五萬,他去領光銀行的錢也只湊出十萬,剩下五萬,快點把錢拿出來大家今晚都能睡個好覺。」
「沒有錢!秦老大,我是真沒錢了!那十萬就是咱的家底了。」扒在地上的伍享中像條砧板上的魚,激烈爭紮起來,「要不您給我一個月,一個月後肯定還!」
「老伍,場子的規定你很清楚,」坐在椅子上的秦老大皺了皺眉,非常為難的樣子,「輸多少錢都得在走出場子前還清,不然很簡單,一根手指算一萬,五萬就得要五根,不然我給你打個折,三根就好,你自己選。」他頓了頓吸一口煙,悠悠地把視線移到伍少祺身上,「或者是你兒子的手指也可以。」
每當爸爸因為賭博欠債時伍少祺都恨不得把他的手給剁了,但等到真的有人要幫他實現這個願望時,他又不忍心了。畢竟爸爸是個木雕師父,不喝酒的時候其實手藝超群人人稱贊,沒了手指,他就真的只能是個廢人了。
「等等!」伍少祺沉著嗓音開口,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發抖,梗著脖子硬跟秦老大對上目光,「我書包裡有四千塊,房間書桌最下面一個抽屜裡還有二千,」他頓了頓,又繼續說,「神桌上面那尊沉香根雕的觀音大概能值個四千,這樣就有一萬了。」
秦老大使了個眼色,幾個彪漢手腳麻利地把他講的錢從書包跟抽屜裡挖出來,沉香觀音也用報紙包裝起來,一切動作結束後,秦老大再度幽幽看向伍少祺,似乎在等他從哪裡再掏出錢來。
然而真的沒有了。
伍少祺深深嘆口氣,破釜沈舟般地把雙手啪地一聲拍在桌面上,看向秦老大的眼睛裡滿是堅決,他說:「剩下的…就左右各一隻小指吧,拜託下手快狠準,給個痛快!」
這話說完,全場除了趴在地上的伍享中嚎哭般地亂喊著「不要啊」「砍我的手別動我兒子」以外沒人出聲,全都等著秦老大發布指示,但秦老大隻是面無表情用冷森森的目光看著伍少祺,時間久到足以讓他的後背被汗水浸濕。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一陣沉默過後秦老大驟然朗笑出聲,笑得非常誇張,接連在椅子手把上拍了幾掌,「你這小子真有意思,小小年紀還挺有膽。」
「就沖著你的這股傻勁,我再給你們兩周,兩周後我來拿四萬塊。」秦老大站了起來振振衣袖,一副收拾兵馬準備回府的架勢,剛走到門口又回身走到伍少祺面前,「我聽你爸說你是練體育的?練體育有什麼前途?就算是念書也不會有前途,倒不如跟著我,從打手做起。」他一手搭在伍少祺肩上,炯炯目光看進他眼裡,「你要是肯來跟我做事,那四萬塊我可以不計較,你好好想想。」
大批人馬離開後,伍少祺雙腿一軟「咚」地攤坐在地上,想哭又想笑,這下也不用做什麼財務規劃,直接重新做人生規劃得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是師徒邊練功邊戀愛的輕松小品,專業的部份不會講太深,大家不用擔心。<101nove.h 5
下課鐘聲一響,正值青春期的男孩爭先恐後把便當掀開,各種食物的香氣在教室裡彌漫開來,楊東渝把臉埋進飯盒裡猛吃幾口,緩過肚子裡強烈的肌餓感後驟然發覺哪兒怪怪的,平常在後面吃得唏哩嘩啦的人,今天怎麼沒動靜?
「伍少,你中午吃啥?」楊東渝轉過頭,驚見伍少祺側過臉枕著胳膊扒在桌上,「你…你怎麼了?」
伍少祺眼神放得很遠,像是在看窗外的綠樹藍天又像是什麼都沒在看,眼瞳裡面很空,過了許久才喃喃回答楊東渝的問題,「我在思考人生。」
楊東渝差點把剛咬入口的雞塊噴出來,好不容易順了順氣,把手上的飯盒一擱,回過身歪著頭上下左右細細端詳他的臉色,揣測道:「你生病了?」
「沒錢的人沒資格生病。」伍少祺訥訥回答,目光仍然看向遠方。
楊東渝未曾見過他這麼失魂落魄的模樣,直覺事情不單純。徑自在腦筋裡面翻找各種可能,想到什麼突然「啊」地喊了一聲,「你該不會是…墜入情網了?」
「沒錢的人沒資格談戀愛。」伍少祺緩慢地從桌上爬起身,生無可戀地摸摸肚子,用空靈的眼珠與楊東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