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嗎?”他推了一下旁邊的武嶽。
“沒有!”武嶽也同樣醒著。
“那出去坐坐吧!”姚冰一邊起身,一邊說道。
二人來到屋外不遠的草地上坐下,各自點了支煙。頭頂上是又大又圓的月亮,彷彿一伸手就能夠著似的。二人各懷心事,無暇去欣賞這迷人的草原月夜。
這時,聽得姚冰說話了,“我們得走了,這裡雖好,可畢竟不是久居之地。再待下去,遲早會出事的。”
“去哪兒?”武嶽自從傷好之後,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可始終都是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去外蒙吧!你要知道,你犯的可是人命官司。中國境內,到處都是五星紅旗,你遲早會被抓的。要想保住你的小命,現在只有出境,去隱姓埋名、默默終老吧。”講到這,姚冰有些傷心,語調悲哀。
“可是?……要透過什麼渠道呢?總不能偷越國境吧?即使偷越過去,到那邊也是會被查的!”武嶽的顧慮也在情理之中。
“我去年夏天曾跟著中州黃河集團的馬總,去過中蒙邊境七裡河口岸打過羚羊,你是知道的。在七裡河口岸的一家夜店裡,我跟那的老闆,也是馬總的朋友閑聊時,我曾抱怨過,外蒙羚羊真多,光肉眼就能看見大片大片的,可就是過不去。你猜那的老闆怎麼說?”
“怎麼說?”
“他說過境對他來說易如反掌,且是全套正規手續。他曾為好幾個貪官辦過這種事。如果需要,還有蒙古國身份證,如假包換。我當時也沒在意,說是有朝一日,如果我要出境,一定會去找他。沒想到,當時的一句戲言,今日卻應驗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去口岸找他?一年多了,他還在不在?”武嶽盡管心裡沒底,可他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主意了。
“應該能行。如果不行的話,我們到那再想辦法吧!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著口岸肯定也有靠著口岸吃飯的。我卡上還有些錢,不怕!”姚冰在關鍵時刻確實是有主見的。當然,這要歸功於他老辣的社會閱歷,他的分析是相當正確的。
“到那過去之後,你怎麼辦?”這個問題武嶽一直都不願提及,可終究還是要面對的。送君千裡,終須一別,他們遲早是要天各一方,此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相見?
“把你安頓好,我再回中州。那裡現在不知亂成什麼樣了?雲總他們,咱們父母,當然,還有警察!唉!……用腳後跟都能想的到。”姚冰傷感的感嘆道。
“回去之後,你就不怕警察抓你嗎?”武嶽也是一臉的落寞。
“放心吧!只要你沒事,警察絕對沒有足夠的證據奈何得了我。那就這麼定了,睡吧,明天一早就出發!”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起床後,來到塔娜大娘的屋裡。母女二人也都起來了,塔娜大娘正做著早飯,其其格拿著水壺,正往裡面小心翼翼的裝著剛沏好的“磚茶”。姚冰知道,這是專門為他裝的,他挺喜歡喝這種加了鹽的茶。
其其格看見姚冰進來,笑著說道:“姚冰,吃完了飯,咱們就出發。我剛把你的車擦洗了一遍,你說過要教我開車的。”
聽到其其格這樣說,姚冰心裡一沉,有種說不出來的心酸。他不忍看到其其格難過,對著塔娜大娘,嘴裡卻唸的是其其格的名字,“對不起,其其格!我們今天要走了,這麼長時間,夠打擾了。”
姚冰說完,母女二人彷彿同時被定住了一樣。其其格僵住的笑臉,一下子變得神色慌張,彷彿丟了什麼心愛的東西,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轉,“怎麼了?不打擾!你們就住著嗎?媽——”其其格望著的塔娜大娘,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淚如雨下。
“就是嘛!不打擾!這麼乖的兩個娃娃,這麼懂事,有你們在,我還挺高興的,住著吧。”塔娜大娘也是一臉真誠的挽留著,像是在挽留她即將遠行的兒子。
“不了,大娘!我們一定要走的。”
…….
幾人在傷感的離別氣氛中吃過了早飯。姚冰、武嶽將她們的水缸最後一次打滿了水,又在塔娜大娘的枕頭底下,悄悄塞了一萬塊錢,算做他們的食宿費,最後才發動了汽車。
母女二人戀戀不捨的站在車旁,一個是梨花帶雨,一個是老淚縱橫。看著淚流滿面的母女,姚冰和武嶽也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姚冰揉著眼睛,哽咽道:“大娘,保重!其其格,我會來看你的。”
“什麼時候?”其其格連忙追問道。
“不知道!但我保證,我一定會來的。”姚冰自己確實不知道,他也只能這樣回答。
車子慢慢的動了起來,逐漸的將母女二人甩在了身後。
“你一定要來了啊!我等著你……”身後傳來的其其格帶有哭腔的聲音,猶如一曲悠揚、動聽的蒙古長調,久久的回蕩在姚冰耳邊。
倒車鏡中的母女越來越小,姚冰的眼淚卻越來越多。他仰望著藍天,虔誠的祈禱著:“蒙古人信仰長生天,如果天上真的住著神仙,請您保佑這對善良的母女吧……”
七裡河口岸位於祖國版圖的正北部,是內蒙古四千裡邊境線上一顆璀璨的明珠。是全內蒙、乃至全國一座有名的貿易口岸,距離姚冰他們的位置1200公裡。按照姚冰的計劃,他將用兩到三天的時間,途經四五個旗縣,晝伏夜出,趕到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