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生詫異萬分,他情不自禁地起身朝著墨王和千月走去。可是沒走幾步,雙腿一軟,再次跪倒在地。田生趴在地上,發現千月的腳下散落著一些細小的碎寶石,有些是黛色,有些是黑色。
田生覺得那塊黛色的寶石碎片看上去十分眼熟,好像是鑲在莊軒送給他的那條腰帶上的。後來他把那條腰帶送給了墨王。
田生又望向狼狽地坐在地上的墨王,普通的繩子怎麼可能能綁得住他?田生回憶起阿景曾經說過的縛仙索。可是這裡只有墨王和千月二人,如果那條腰帶原本纏在墨王腰上,千月又是如何把那條腰帶變成縛仙索困住墨王的?田生不自覺地握緊雙拳,他恍惚記起青望似乎和他提起過一種叫量珠的東西。
田生不知道為何自己突然變得那麼敏銳,但他腦中的確閃過了一個極為可怕的想法,讓他不寒而慄。
就在田生胡思亂想的時候,阿景緩緩地走向了千月。她神色嚴肅,一邊走,一邊從腰間的珠櫝袋中掏出一把短刀。刀刃經過精心打磨,任何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都可以用它將敵人的脖頸割破,讓鮮血噴湧而出。
田生看到阿景離他越來越遠,茫然地喊道:“阿景,你要幹嘛去?”
阿景沒有理會田生,她走近千月,又目不斜視地直接越過了她,來到了墨王面前。阿景冷漠地低頭看著墨王,高高地舉起右手。在那一刻,田生想通了很多事。
阿景的短刀剛舉過頭道:“我不許你殺他。”
阿景疑惑地回頭,凝視了千月許久,忽然笑道:“我早該看出你動心了,怪不得我三翻四次地叫你離開,你都還是呆在他身邊。”
“行了。你最初的計劃早失敗了,若不是有我,你根本到不了這裡。”千月冷笑,“所以,你是不是應該顧忌一下我的感受?”
阿景神色未改,坦然答道:“要不是我,墨王半年前就該死了。我已經讓他多活了半年了,你還要怎樣?”
千月依然死死地扣著阿景的手腕:“阿景,要不是你,我十幾年前就和我爹孃一起埋在廢墟裡了,那你是不是要連我一起殺掉?”
阿景立刻蹙起眉頭,拉著千月往旁邊走了幾步,冷冷地說道:“你以為我不殺他,他就能活?他贏不了華霄的,我也不會讓他贏。”
千月似乎並不在乎,從容地說道:“他答應我,如果這場爭鬥失敗,會隨我一起歸隱山林。我會和墨王南下,去你家鄉那邊,找一個安定的地方定居。”
阿景眉頭繃得更緊,十分懷疑地說道:“千月,你真的覺得墨王能放下一切?”
千月堅定地點點頭:“恩,他親口答應我的。”
阿景不由地訕笑:“你真信?”
千月也笑道:“為什麼不信?我瞭解他,我知道他說這話時,是真心的,我能感覺的到。”
阿景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墨王,他低著頭,一言不發。
阿景回過頭,眼神深邃地盯著千月:“可是,你騙了他,你覺得他能忍受得了這種欺騙?”
千月毫不退縮地迎上阿景審視的目光,認真地說道:“我會跟他道歉,他會原諒我的。”
阿景一怔,沉默了半晌才大笑著說道:“千月,相識相知這麼多年,你居然為了一個男人騙我?”
千月氣憤地跺腳:“阿景,我沒有騙你啊。你知道,我最不會撒謊了。”
阿景猶豫不決,沉默了一陣才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千月,你和墨王之間是絕對不可能的。你別想太多,等我回去之後,我再來接你。”
千月往後退了一步,笑盈盈地說道:“阿景,你就是這麼固執,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跟你回去了?等你離開之後,我會帶著墨王立刻消失在這個世間,無論他願不願意。從此之後,我不會讓任何人找到我們。但只要我還活著,北國依然會是華霄的天下。”
阿景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寒冷:“千月,你沒必要在這裡裝模作樣。你有多大的能耐我最清楚,你壓不住墨王。”
千月收斂笑容,卻還是肆意地說道:“阿景,穿過那扇門之後,這裡的一切都跟你沒有半點關系。我的事,就不勞你惦記了。”
阿景面露慍色,千月依然無動於衷。二人僵持許久,最終妥協的是阿景。阿景將短刀重新放回珠櫝袋中,安靜地轉身,從千月和墨王身旁走過。
阿景走向那道通往神秘境地的門,她不敢想以後會怎樣,也不敢回頭去看身後的三個人。她一步一步,走的不慌不忙,但心跳卻在不斷加快。她腦子一片空白,覺得自己的步伐越來越輕飄。她甚至有些記不得她是如何來到這裡,又是為何要來這裡的。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拋棄了理智,只是木然地移動著身體。等走進那扇門,一切都將結束,又或者,一切都將重新來過。
恍然之間,一個雌雄難辨的聲音從門裡傳來。阿景不由自主地抬起頭,聽到那個聲音毫無波瀾地說道:“景辰公主,南國已經不在了,你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