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田生依然心滿意足,對它愛不釋手,站在千辰閣門外寬敞的大街上,就恣意地揮舞起來,還興奮地喊道:“阿景,你看,這把劍多厲害。”
阿景笑盈盈地看著他:“行了,你別在這裡舞劍了,要是傷到別人怎麼辦。走吧,我們現在就去找青望。”
田生一愣,語氣中透出抑制不住的開心:“阿景,你要和我一起去啊?你不忙你的事情了啊?”
阿景假裝嗔怒地說道:“哦?我還說見識一下大乘修士田生的厲害呢,原來你不願意我去看你呀?”
田生絲毫沒有被阿景騙到,將劍收起來,開心地說道:“我哪有不願意,我們快走吧。”
田生和阿景來到南城城郊的山腳下時,除了青望外,那裡已經聚集了十來個修士了。
白王和青望兩人將要比試的訊息,南城中的大部分修士都已經知曉了。這不僅是因為青望這些日子一直在尋找機會向南城的修士請教,白王也時常在人們面前傲慢地提到,他和青望幾天之後會在南城門外進行比試,他不會手下留情,一定會展示出白派的實力,將青望狠狠地打敗。白王並未透露他和青望為何會有這次約戰,但兩個大乘王之間的較量依舊讓人心潮澎湃。
田生上前和青望說了些什麼,兩人便默契地往後退了幾步,然後運氣起勢。眾人會意,默契地後退,給二人留出足夠的地方。這時,有人從阿景身後拍了拍她的肩,她轉身一看,榣音正用一雙溫婉而憂傷的眼睛看著她。
阿景看出榣音有話想要對她說,只是她們周圍全是圍觀的修士。無奈,阿景只能用眼神向榣音示意,二人便往旁邊不遠處的森林裡走去。
兩人走到一處寂靜的地方,這裡沒有了鳥兒的鳴叫聲,反而能隱約聽到劍刃清脆尖銳的碰撞之聲。
阿景不由地尋聲望去,滿眼都是樹林的顏色。
榣音見狀,不由地說道:“阿景,不好意思現在把你叫來。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說話的,只是國君最近把我看得很緊,若不是青望這次帶我出來,我只能一直待在城主府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見到你。”
阿景不在意地笑了笑:“沒事,青望和田生他倆什麼時候過招我都可以看,其實沒啥大不了的。”
榣音也友善地笑了笑:“是啊,不過他倆可都已經是大乘修士了。對了阿景,田生大乘之氣的光澤是什麼顏色的?我上次見他和白王交手時,田生的氣完全被白王蓋住了,我沒能分辨出來。我只見過青望的大乘之氣,他的是紅色的。”
“紅色?”阿景十分詫異地說道,“哪一種紅色?”
“我也說不上是哪一種紅色,不過跟父王的還是有很大區別的。”榣音沒料到阿景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沉思著說道,“雖然一般來說,王的稱號都與他們的大乘之氣光澤有關。例如父王的光澤是朱紅色的,因此被封為朱王,墨王的是黑色的,白王的是白色的。不過青望封王的時候,他還不是大乘修士,所以才以他的名字為依據,封為青王的。”
榣音耐心地解釋以後,阿景依然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遲疑地說道:“哦,是這樣啊。”
雖然阿景看上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榣音卻陷入到了回憶當中,雙眸中滿是迷人的漣漪:“阿景,我叫你來,就是想和你談談我和青望的事。”
阿景安靜地聆聽著,沒有插話。
“我第一次見到青望的紅色是在瑰山。那時我不小心跌入了大水中,又被水中的石頭砸中,一下子就暈了過去,像是掉入了無底的深淵。就在我以為我將永遠地墜入黑暗當中時,一股紅色的力量將我拉了出來,那麼明亮,那麼溫暖,那是青望。”
“原來你和青望在瑰山還經歷了這麼危險的事情。”阿景感嘆道。
榣音淡然一笑:“我卻覺得是值得的。我覺得自我和青望從瑰山上回來之後,他對我都不一樣了。原來一個人在生死關頭,真的能看清自己的內心。否則,他也不會為了我,答應白王的約戰。”
阿景凝視著榣音,看來青望和榣音已經互訴衷腸了。即使沒有,也各自明白對方的心意了。
阿景的眼神越來越犀利,榣音卻滿是黯淡與憂愁:“可是,若是青望真的在比試中輸給了白王,我該怎麼辦?難道我真的就再也不能見青望了嗎?阿景,你說青望他能贏嗎?”
阿景無奈地嘆了口氣:“我不知道。對不起,榣音,我真的不知道他們誰會贏。只是榣音,你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青望身上。我的意思是,你也應該自己想想辦法,如何解決眼下的困境。”
榣音苦笑一聲:“我能有什麼辦法。阿景,我真的很羨慕你,你總是那麼冷靜,無論在怎樣的困境中都能夠鎮定地應對一切。若是你處在我現在的境遇下,你會怎麼辦?”
阿景想了想,深沉地說道:“榣音,我只能說,兒女之情不是人生的全部。”
雖然阿景並沒有奚落榣音的意思,但榣音卻覺得這話格外刺耳,她沒好氣地說道:“這就是你和田生一直這樣不清不楚下去的原因?不管是載天山上田生的突然昏迷,還是在壽南村你二人被墨王的人襲擊,說起來,你和田生也是經歷過生死的人。田生的心意全都擺在臉上,大家都心知肚明。那麼阿景你呢,你應當早就看清你自己的心意了吧。阿景,你對田生到底有意還是無意?”
阿景沒料到榣音會突然提到她和田生,這本是她自己都不願面對的,這會兒被榣音尋根問底,阿景也頗為不快:“我說了,兒女之情不是人生的全部。”
榣音重重地哼了一聲:“所以,你承認你對田生是有意的了?那你為何還要一直逃避,在你眼中,情愛之事就如此不值一提嗎?那我在你眼中是什麼樣子,一個整日為男人鬱郁寡歡的深宮怨女?”
阿景冷笑不止:“榣音公主,如果你找我,是想向我訴苦,那麼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如果你想從我這裡尋求幫助,那我確實身份卑微,不能幫到你。”
榣音的怒火被點燃了,諷刺地笑道,“阿景,其實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明明我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但我什麼都比不過你。我沒有你聰明,沒有你理智。阿景,你才應當是公主,你高傲,冷漠,心計深沉卻又目空一切。我要好好向你求教,怎麼才能變成你。”
阿景無動於衷,依然一臉冷漠:“你不需要變成我,能幫你的只有你自己。若你自以為無能為力,絲毫不去改變,最終當然只能任由那些高高在上的男人決定了你的命運。”
榣音也不甘示弱:“那我也不願像你一樣,凡事都要在自己的掌控之內,一點差池都不能有,連最親密的人也要疏遠著,戒備著。我沒有你那麼強大,承受不了你的孤獨。”
阿景正要反駁,看著榣音那氣勢洶洶的神態,想到自己也會剋制不住的咄咄逼人,心頭瞬間湧上一陣無力之感。
阿景不僅回想起,在壽南村時,她和榣音也曾這樣互相冷嘲熱諷過,似乎也是為了同樣的兩個人。情愛果然是複雜而惱人的一件事。
當兩人都默契地安靜下來之後,才發現森林中更安靜了,連之前隱約能聽見的打鬥聲也消失了。
阿景和榣音對望一眼,都苦澀地笑了笑,然後無言地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