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烤得榣音整個人都在發燙,她松開環住膝蓋的雙臂,一手撐著地面,將身體向青望的方向傾斜了過去。火堆似乎把偌大的山洞都烤熟了,在榣音眼中,連青望的身形都晃了起來。
榣音如唸咒語一般說道:“青望,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青望愣在當場,他似乎沒聽懂榣音在說什麼,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有心髒在劇烈地跳動著。看著近在咫尺的榣音,青望彷彿感覺到了她被烤紅的雙頰上的溫度。
在榣音目光如電的凝視下,青望終於結結巴巴地說道:“榣音,你是我的妹妹,我當然也喜歡你。”
榣音冷笑一聲,她對青望這樣模稜兩可的答案極為不屑。她再往前傾了傾身子,依然執著地問道:“你喜歡我,是因為你喜歡我,還是因為我是你的妹妹?”
榣音這樣步步緊逼,鼻子已經快要蹭到青望的臉上了。青望反而鎮定了下來,他伸手抵在榣音的肩上,稍微用了幾分力氣將榣音推開,坦然說道:“榣音,你問我這樣的問題有意義嗎?你是我的妹妹,這是不能更改的事實。我想我可能是過分寵溺你了,讓你這麼依賴我。不過,我也的確很喜歡你這個妹妹,若你想要我照顧你,即使是一輩子,我也願意。”
雖然青望的回答還是模稜兩可,但榣音已經聽出了他的明確的態度。榣音眼中的神采漸漸褪去,連火焰都照不亮了。她坐直了身子,靜靜地看著青望,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之後,她忽然想下定了決心似的,鼓足勇氣說道:“那如果我……”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墨王的下落。”就在榣音開口的一瞬間,青望也同時說道,“我想我低估了墨王的實力和野心,他是我們最大的敵人。”
榣音的話被打斷,她的決心也消散了一半。因此,她只是問道:“為什麼你會這麼想?難道國君和墨王一定要爭鬥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才會停手嗎?為何不能和平相處呢?墨王已經是不惑之年了,又被幽禁了那麼久,他早該沒什麼鬥志了吧?”
青望緩緩地搖了搖頭:“墨王應該在很久之前,就開始部署一切了吧。如果他真的藏在瑰山上,那麼瑰山山主商於一定是他的人。我來之前,也曾託國君與商於透過信,商於的回答是他這段日子不在瑰山上,對瑰山上起的火概不知情。”
榣音歪著頭想了想,說道:“商於雖然是瑰山山主,可是這裡沒什麼人煙,山勢又那麼陡峭,他不住在山上也是合理的啊。”
青望又搖了搖頭:“我懷疑商於不是因為他的說辭,而是他的來歷。你還記得他為何為成為瑰山山主的嗎?當初沐馮主動請纓去邊境對付鬧事的曲父,商於就是沐馮帶去的修士之一。而後來,沐馮沒有接受華霄的賞賜,這瑰山才落到了商於頭上。”
“這只是巧合而已,你想多了。”
“我從來都不相信沐馮以及他手下那個叫支連的人。當初我本來就不贊同華霄讓沐馮去對付曲父的決定。只是那時我們在載天山上,收到華霄的來信要趕回去時,碰巧因為田生的事情被耽誤了,否則我絕對會極力阻止這件事發生。”
“這麼久遠的事情,虧你還記得。”榣音輕描淡寫地插了句。
“後來沐馮帶修士上殿,據說那個商於表現得太過愚鈍,讓華霄注意到了,因此沐馮拒絕華霄的賞賜時,華霄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商於。而現在,又是在商於的瑰山發生了異樣。如果商於真的是墨王的人,所有都是在墨王的授意安排下進行的,那麼墨王從很早之前,在他還被困在載天山下的時候,他就在謀劃著一切了。”
榣音十分不屑,說道:“就算如你所言,這也不代表他有多大的野心,可能那時他謀劃這一切,只是想要逃出來而已,所以才找上了商於,好在出來之後有個穩妥的藏身點,不代表他真的要和國君作對啊?”
“那為何沐馮與你在壽南村的談話會流傳出來?為何他會派人幫助南方的百姓對抗水患,連他自己都以身犯險,親自在落鳳城對抗滔天的洪水?現在又企圖鑿開山脈,疏通水路?他要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榣音擺擺手:“他要的是什麼,我看不出來。”
青望有些不耐煩了:“榣音,你不要忘記,當年墨王與父王在王位的爭鬥中,不僅他的墨派幾乎被全部瓦解,連他的妻兒都無一存活。你憑什麼以為他會放下所有恩怨,與我們互不相擾?若果你是墨王,你會甘心隱遁,與世無爭嗎?”
榣音脫口而出:“我會。”
青望沒料到榣音的回答那麼迅速,而且還是這樣一個答案,於是他也脫口而出:“為何?”
榣音這才發現自己好像說錯了話,她低下頭,不敢直視青望審視的目光:“也許,墨王根本不在乎情意,他可能就是個自私涼薄的人。墨派沒有了又怎樣,他的妻兒被殺了又怎樣,對他來說,這些都不重要。”
青望挑了挑眉:“如果墨王真是你說的那種人,那你覺得他想要什麼?”
榣音絞盡腦汁,眨了眨眼,說道:“安定的生活?”
青望再次搖頭:“榣音,我不敢妄自揣測,但我覺得他想要的,不止如此,甚至遠不止如此。”
榣音身形一滯,她也猛然搖頭,正要開口,洞外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巨響,跳動的火焰都被巨響震得偏向一邊。青望和榣音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迅速起身,往洞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