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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司澤發現自己對山上的石柱無能為力之後,他便明智地放棄了再與之爭鬥下去的想法。因此,接下來的這段日子,除了每日早晨起床後,會到四方的石柱下去轉悠一圈,確保四根石柱都安安穩穩地立在原地、與前一天沒有任何不同之外,司澤幾乎都待在羊子惜的家裡,不曾外出。
閑暇之餘,司澤和羊子惜兩人經常交談。最初是羊子惜更加主動,對司澤問長問短的,但都不是什麼緊要的問題。例如今日下了雨,羊子惜就會問他喜歡晴天還是陰天。歲合為她二人準備了糕點,羊子惜也非要司澤從中挑一個最好吃的出來。
司澤有時覺得羊子惜太過聒噪了,有時也很樂意回答,並且會在仔細斟酌之後,才給出一個權衡多方、有所取捨的滿意答案。
日子過得平淡如水,司澤差點就忘了來這裡的目的,也忘了外面的喧囂紛爭。記不清目的就好像故事沒有了開頭,不在乎外界就不會去思考眼前的一切應當如何結束。這段不到一月的日子,由於沒有了開頭和結束,竟然顯得無比的漫長。
漸漸地,兩人在一起時,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司澤在講話,而羊子惜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畢竟,司澤也算是走南闖北、見識廣博之人,能說的能聊的,能誇張的,能吹噓的,自然比羊子惜多得多。只是他習慣了獨來獨往,才不喜與人多言。
但世間哪有那麼多沉靜的寡言者呢?有些人看上去冷漠疏離,不過是想要逃避麻煩,樂得自在。他們在人群中表現出的木訥與笨拙,一部分原因是他們確實能力不濟,只能如此。但同時,他們也甘於如此。
相比於與人交友作伴時的熱鬧與鼓舞,內心的清靜安寧能帶給他們更多精神上的愉悅滿足,除非身旁作伴之人能與他們心意契合,能讓他們忘記自己的木訥與笨拙。
司澤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或許羊子惜並不是那個能讓他卸下防備、相知相親的人,但在這段已經太過長久的日子裡,所有不合適的尖刺、稜角都被掰彎、磨平了。
這一日,司澤坐在院子裡的草蓆上,右腿彎曲著,右手手臂搭在膝蓋上,指尖隨意地往東一指,說道:“羊姑娘,我之前去過東方海濱的一座叫岱嶼山的仙島。那座仙島在海上漂浮已經有萬年之久,上面景色怡人,有許多奇珍異獸。可惜眨眼之間,全都沉入海底了。滄海桑田,想來這世間原本也不是我們現在看到的這樣,也不知從古至今,到底有多少美好的東西,朝夕間都化為烏有了。”
羊子惜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抿嘴笑著說道:“我還很少見你這麼感嘆,我可不覺你真的會對風光景色痴迷,也不認為你是在意興衰更疊、會傷春悲秋的人。所以那岱嶼山到底有多美,能讓你這麼惋惜它的沉沒。”
司澤猶豫了一下,誠懇地說道:“其實我也沒怎麼仔細觀賞那裡的景色。羊姑娘,你說得對,我可能確實是對山水之類不感興趣。”
“所以你是在這裡住了太長時間,看膩了這毫無特點的群山峰巒了吧。”羊子惜笑意更甚,“我和你應當是一樣的。我雖然常年住在山裡,但沒生病前,爹孃也會帶著我到處遊玩。在我眼裡,各處的風景都是一樣,就算山是山,河是河,也沒有什麼是格外稀奇的。”
司澤垂下眼瞼,平靜地說道:“也是,也不是。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現在去的岱嶼山,觀賞景色的心境應該很不一樣吧。”
“那岱嶼山還有何變化?”羊子惜打趣道。
司澤笑笑:“雖然那裡的花還是花,樹還是樹,但我看著它們的時候,想的可能不是我在看著它們。”
羊子惜似懂非懂,她想從司澤臉上找到答案。但是司澤坐在地上,比她矮了半截,這時司澤又微微頷首,羊子惜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好不解地問道:“那又會是什麼。”
司澤沒有回答,反而問道:“羊姑娘,就算外面的風景對你來說並不吸引,那你也甘於在這裡過一輩子嗎?”
羊子惜一怔,收斂起笑意,神色淡然地說道:“我病根未除,出外極易受寒受累,太過危險。”
司澤抬起頭,雙眼直直地望著羊子惜:“靈龜是十分長壽的,所以你就願意像靈龜一樣,縮在龜殼中度過一生?”
羊子惜有些怒氣地說道:“你以為我喜歡這樣的生活,你以為我不願意天南地北,四處遊歷,束縛住我的難道僅僅是我弱不禁風的身子?”
司澤眉頭微皺:“還有什麼束縛了你?”
“咳咳,小姐,該喝藥了。”歲合突然從羊子惜背後站了出來,手中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湯。
司澤神色一凝。歲合一直跟在羊子惜身後,兩人之間的距離從未超過十步。羊子惜的一言一行,無一能逃過歲合的耳目。這是司澤從一開始就瞭然於心的,而讓他為之不安的是,他也漸漸地習慣了這個躲在陰影中卻從未懈怠過的人。
羊子惜像往常一樣接過藥碗,閉著眼睛一口氣喝了下去,喝完依舊是苦澀無比的神色。歲合將空碗接了過去,往後退了幾步。但司澤知道,他仍然在暗處,盯著羊子惜和自己。
羊子惜從藥的苦澀中緩過來,卻還是苦澀地說道:“即使我身體無恙,與常人一般,我是個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又能去到哪裡呢?我爹我娘是不會讓我隨意出門的,我也不願意隨處亂跑,讓他們為了我而擔心。不管是在這裡,還是在他們身邊,結果都是一樣。”
司澤不知如何回答,索性沉默以對。
羊子惜對此十分不滿,冷笑著說道:“司澤修士,你是修為高深的修士。你不管走到哪裡,都是可以傲視眾人的存在。你現在可是什麼都不愁,可以隨心所欲,過你自己想過的生活。我想,你想過的生活,應該不是整日在這裡,和我一起看這枯燥無味的山巒吧。”
司澤依舊無言,回頭眺望遠方。羊子惜自然不會自討沒趣,她安靜地坐著,一會仰望天空的大雁,一會凝視地上的小草。
忽然,司澤抬起手臂,指著不遠處一座挺拔的山峰說道:“羊姑娘,你去過那座山峰嗎?我想那上面的風景,應該和這裡相去甚遠吧。”
羊子惜順著司澤手指指著的方向看過去,思索了片刻,說道:“那我們什麼時候,一起去那裡看看日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