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景已經完全看明白了田生的意思,她走到田生身旁坐下,說道:“你那麼笨,我走了你怎麼辦。你放心吧,青望他答應了我,會回來接我們的,你累了就睡一會,等他們來了,我再叫你。”
田生還是不放心,但他好像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疲憊過,他想,就算現在有幾只山豬正嗷嗷地叫著沖向他,他也懶得逃跑吧。他看著身旁的阿景,阿景正對著他笑著,笑容明媚而暢快,就像他們現在不是正在逐漸沉入海底一樣。田生眼皮快撐不開了,他告訴自己,只是閉著眼睛歇一會兒,千萬千萬不能睡著。
等田生再次睜開眼時,他感覺到身下又是一陣晃動。田生連忙起身,大叫道:“阿景,快走!”
不過他坐起來之後才發現,阿景還是坐在他身旁,見他醒轉來,開心地說道:“田生,你醒啦?你別怕,我們這是在船上,很快就能回到陸地上了。”
田生覺得頭有些疼,雙手輕輕捶捶腦袋,不解地問道:“我們在船上?”
“嗯。”阿景點頭,“華霄和青望他們來接的我們,我們現在是在他們的船上。你往窗外看看,海面上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田生一驚:“真的?岱嶼山真的沉了?”
阿景惋惜地說道:“恩。岱嶼山無根基地漂浮了許多年。十幾年前,不知從何而來的青銅壺墜落在岱嶼山,並嵌在山體之中。壺內強大的靈氣在山中流轉,或許還鬱積在山底,才能將岱嶼山托起,使得它可以穩定下來。如今青銅壺被拔出,靈氣大多又回到壺中,岱嶼山失去依託,甚至連自身的靈氣都被青銅壺吸入,才會無力支撐自身龐大的山體,連漂浮在海面上都做不到了,因此才沉入了海底。福禍相依,這萬年仙山竟是這般結局,真讓人唏噓。”
田生也哀傷無比,他能猜到仙山被海水吞噬的場景,不由問道:“那山上的人呢?”
阿景欣慰地笑道:“若不是有你將青銅壺強行壓入石縫當中,岱嶼山沉沒的速度會比方才快上許多。多虧了你,山上的人都得救了。”
田生有些害羞,低著頭說道:“我當時其實沒有想那麼多,我只是想讓你安全離開而已。”
青望此時來到田生和阿景所在的船艙,恰巧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誠懇地說道:“田生,你無須覺得不好意思。此事不管你初衷是什麼,這結果大家都看到了。幸好有你給大家爭取了逃脫的時間,要不然我們和曲父之間、北國和陽國之間還不知道要結下多深的仇怨呢。我也不知該如何感謝你,你若對修行感興趣,不如跟我們一起去載天山吧。”
田生猛然抬頭,阿景之前便和他說過載天朱派的情況。那是天下第一大修仙門派,高手如雲。然而一直以來,只有皇室貴族子弟,才有機會入門。要拜在載天山的真仙或者長老座下,更是難上加難。田生雖然一直沒有與阿景提起,但他也明白自己的修行毫無章法,難以循序漸進。聽到青望的提議,他很想立刻就答應,但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他望向阿景,想著,他已經答應一直跟著阿景了。至於去載天山修行之事,以後再說吧。
遠處的海面上,有一隻較小的木船,孤零零地飄在大海上。沐馮正坐在船頭,一臉的氣憤與懊悔。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臂,指著臥在船艙中間的黑衣人,惡狠狠地說道:“司澤,我把僅有的幾顆長夫丹都給你了,你居然還是沒能從華霄他們手中把青銅壺奪下來,如今還氣息奄奄地躺在這裡。我好不容易來這趟岱嶼山,還跟華霄結下了樑子,結果現在什麼好處都沒撈著。我真是看錯了你!”
黑衣人眼皮都不見抬一下,任由沐馮繼續抱怨著:“我真是想不通,華霄他們都能順利到達那放置青銅壺的石洞,你在岱嶼山上足足待了一月,還得到了曲父他們的幫助,為何一點進展都沒有。你若是能早點取回青銅壺,我也不會和華霄碰上,他現在恐怕是對我起了殺心了。”
司澤翻了個身,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平靜地說道:“二公子,曲父和我只有兩個人,岱嶼山上的其他修士,即使跟我們一起進了洞,也只會拖累我們。那幾條上山的山洞,我們都已經嘗試過了。僅憑我二人之力,根本無法深入。你以為只有你心急嗎?曲父比你還要著急。他很早之前便知道華霄他們已經在趕往岱嶼山的路上,就想著早日把岱嶼山上的神器取走,留下一座空山給華霄。只是別說一個月了,你再給我和曲父一年時間,我們也取不出那青銅壺。”
沐馮氣得臉都青了,但司澤說的話,他也無法反駁,只能怒氣沖沖地瞪著他,表達著內心的不滿和失望。
不過司澤並不懂得察言觀色,他繼續說道:“至於你和華霄的樑子,不是早就結下了嗎?你以為他搶了你的王位,反叛之意路人皆知,他殺你之心早就有了,與我何幹。你該慶幸,在石洞時他沒有找到合適的下手機會,要不然我不一定保得住你。”
沐馮可不是脾氣好的人,他破口大罵:“墨王當初有千萬手下,個個都是修為大成有勇有謀的高人,怎麼現在就剩下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司澤毫無愧色地與沐馮對視,淡然說道:“若是那些故人還在,我也看不上你。”
沐馮全身真氣驟然運起,整個船身都在不停搖晃,一圈一圈波紋在海面泛起,向四周散去。不過這晃動只持續了一陣,便又緩緩地安定下來。沐馮收回了真氣,轉過身,望向遠處。海岸線在沐馮面前伸展開來,廣闊的大陸觸手可及,沐馮心下暗道:與眼前之人的聯手,只是一個開始。潛藏在北國平靜祥和表面下的暗流,就如這大海一樣深厚。鹿死誰手,還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