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一個多月了,那個混蛋再不來,我就只能答應阿爹了!”艾蘭公主站在碧草連天的一處矮坡上,低聲呢喃著,她伸長了脖子遠眺南方天地相接處,希望能等到南方來牙帳的哨騎,可是這天黃昏的等待,眼看仍是一無所獲了。
“艾蘭!我心愛的女兒啊!你每天黃昏都站在這裡,不會是在等那個盜寇吧!他真值得你這麼信任麼?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艾蘭公主長嘆了一聲,心中失望之極,轉過身來看著父親,他為部族的生存操透了心,才四十二歲,卻兩鬢已生白發,一張方臉上的皺紋,像是刀刻的溝壑。艾蘭鼻子發酸,紅眶開始發紅,哽咽著說道:“阿爹!你真的不能再等幾天了麼?我和你說實話吧,我就是在等他,他一定會來的,阿爹到時見上一見,再決定是否和黑車子室韋結盟,這樣女兒也心無怨言。”
“可是阿爹不能再等了啊!奧失部的去諸族長已經帶著他的兩部向西南遷徙了,都是阿爹沒用,勸不住他們。剩下我們三部的人馬如何擋得住契丹人的進犯吶,那個盜寇再有能奈,他有多少兵馬,能擋得住契丹人嗎?”吐勒斯愁眉不展,心中滿是憂慮。
“阿爹!你就聽我這一次吧!還是等他來了再說,他一定有辦法的,應該就在這幾天了,如果他不能拿出辦法來,讓阿爹滿意,我一定親手殺了他。”艾蘭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還要等多久?三天夠嗎?”吐勒斯下了最後通牒。
“阿爹!真的不能多等幾天了嗎?”艾蘭心中快要絕望了,哪怕是一天,她也想要爭取。
“艾蘭啊!你都知道,阿爹也不忍心逼你,但如今形勢逼人吶!最後的三天,就看他能不能趕來吧!”吐勒斯說完,轉身上馬揚長而去。
艾蘭再也忍不住了,傷心地哭了出來。婢女雪蓮忙走上前來勸道:“公主!外面風太大了,我們還是回去吧!那個莊郎君今天是趕不到了,其實嫁到黑車子室韋不錯……”
“你說什麼?這是你能過問的事嗎?你是不是收了室韋人的好處?”艾蘭打斷了雪蓮的話,怒聲斥問道。
“公主息怒啊!奴婢跟了你五六年了,一向忠心耿耿,怎麼會做這種事呢?”雪蓮嚇了一跳,連忙辯解道。
“但願你沒有,那些室韋人可不一定是好心,你要當心點,否則我一定饒不了你!”艾蘭訓斥道。
“奴婢知道了!公主還是回去吧!”雪蓮低著頭說道,一雙眼睛卻是滴溜溜亂轉。
艾蘭沒有再說什麼,點了點頭,拿起手絹擦了擦潮濕的眼角,轉身走向自己的白色戰馬,扳鞍踏蹬而上,揮鞭打馬而行。婢女雪蓮也連忙騎馬跟了上去,二人打馬一陣疾奔,回到了部落的營地。
營地裡成片的營帳錯落有致地分成了幾個區間,拱衛著營地中心位置的王帳。王帳並不是一座單獨的帳蓬,而是由一圈半人高的大木圍成的柵欄軍寨,佔地直徑約五十畝。外圍堆放了鹿角,寨牆上設定了角樓,箭塔,瞭望塔等防禦設施,這就是王帳的臨時所在地,竟是如此的簡陋。
高高的門口擺設了拒馬,兩邊站著兩排牙兵,這些牙兵是經由各部落的年輕青壯大比後,挑出來的勇士,常年宿衛牙帳,並承擔奚王分派的各項任務。如此將分散的各聯盟部落緊密地聯合在一起,王權也回此而悄然涎生。
艾蘭帶著雪蓮在門口下了馬,將戰馬交給了守衛的牙兵,步行著走向母親的營帳,門前倒了一大堆藥渣,散發著濃烈的藥味,艾蘭皺了皺修長的黛眉,心情沉重地上前掀簾而入。
兩名婢女正在帳內一角用紅泥的小爐煎了一陶罐的草藥,不住地用團扇撲扇著,吹的藍色煙霧四散,火星亂閃。艾蘭被濃烈的煙霧一嗆,不住的咳嗽起來,加快腳步進了後帳。
裡側的臥榻上,躺著一名三四十來歲的婦人,她骨瘦如柴,臉色臘黃,頭發已是一片花白。艾蘭上前握住了她放在薄被外枯瘦的手,哽咽著輕聲喚道:“阿孃!你怎麼樣了?現在好點了嗎……”
哪知話未說完,忽地感覺胃裡一陣翻騰,忙起身跑到門口,忍不住一陣嘔吐,卻什麼也沒吐出來。
“蘭兒啊!你過來!”臥榻上的婦人輕聲喚道。
“阿孃!我沒事!服用了這些草藥,你覺得好些了嗎?”艾蘭一臉關切地問道。
“蘭兒啊!阿孃病了那麼久了,還死不了,你就不用擔心了,你今早也是幹嘔,這都好幾次了,把手伸過來,讓阿孃看看……”婦人沙啞著嗓子,很有些中氣不足的樣子。
艾蘭溫順地伸出手去,擔心地看著阿孃,見阿孃緩緩伸手探向了她的腕脈,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良久,婦人長噓了一口氣,一把松開了艾蘭的手,竟然一陣掙紮著坐了起來,滿臉的喜色,高興地急聲說道:“蘭兒啊!你是懷上了!孩子的父親對你好麼?有沒有說過……什麼時候娶你?”
“啊……”艾蘭驚呼了一聲,只覺頭腦瞬間一片空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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