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儂軟調,帶著南方特有的柔美,是孟雲楚母親教她的歌謠。
孟雲楚的聲音軟和,又帶著剛哭過的沙啞,唱小調再合適不過了,此時聲音一響,便引來了人。
她卻絲毫不覺,一首唱罷,才覺得心裡好受些了,站起身拍打了自己身上的灰塵,又掏出手帕把眼淚擦幹。
“怎麼不唱了?”
一個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低沉而磁性,像一泉涓涓的水,順著耳朵流入人心裡。
孟雲楚嚇了一跳,連忙轉身看去,卻不見教養嬤嬤的身影,這才放下心來,嬌蠻地瞪了來人一眼,道:“你是誰!”
那男子挑眉,似乎有些詫異,隨即好笑,微微眯起眼睛,拉長了聲音:“你說呢?這宮裡難不成隨處可見個男人不成。”
他本意是指自己身份,孟雲楚卻會錯了意。
她打量了他幾眼,男子衣飾被高高的柵欄擋住,看不真切,她又是個不認人的,一時半會還真猜不出來。
不過這宮裡,最多的不就是……
“你是哪個宮裡的小太監吧?”
孟雲楚得意地抬起頭,看向男子,朝他吐了吐舌頭:“半夜偷跑出來,你膽子可真大。”
男子看她一眼,眼底驚異之色毫不掩飾,孟雲楚卻全然沒有發覺。
這女孩心也是真大,敢把他認成太監的,這麼多年來也就這一個了。
他想到這裡,只覺得好笑,不知哪裡來的興致,竟然真的沒有說明自己身份,任由這女子把他當做宦官。
孟雲楚沒見著教養嬤嬤來斥罵,也就放鬆了下來,半倚著柵欄,隔著窗看外頭,喃喃道:“其實我還挺羨慕你的,好歹能出去啊。”
“哪像我,被關在這裡,連大門都出不去。”
她說到這裡,又覺得委屈起來了,吸溜一下鼻子,將眼淚憋回去——她沒有在外人面前哭的習慣。
孟雲楚確實不知道,她這副梨花帶雨,欲哭不哭的模樣,才真真是最惹人心疼的,眼眶微紅,含著一窩淚水,便越發顯得眸子幹淨澄澈,幾乎能直直望進人心裡去一般。
夏羽瀟覺得自己大抵是瘋魔了,才會丟下那滿滿一桌子的奏摺,在這裡聽一個秀女談心。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話已經先出口了:“衣食無憂,還不好?”
孟雲楚聽了這話,橫了他一眼,道:“哪裡好了?整個悶得慌。”
孟雲楚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的樣子,道,“你可不知道,平日裡背宮規,那宮規竟然那麼多!幾乎有一本書厚了……”
“嬤嬤還要抽背誦,一字不會就要打手板,比教書先生還嚴厲。”
“那你背下來不就好了?”
“你說得輕巧!”孟雲楚橫了他一眼,從鼻子裡擠出哼的一聲,“站著說話不腰疼。”
夏羽瀟無辜地站在那裡,只覺得這天真是愈發冷了。
他從小天資過人,宮規而已,確實是難不倒他。
只是在這小女人看來似乎……堪比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