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還是想知道的吧?”她踮著腳伸手把牆頭上的黑貓抱進懷裡,聲音很輕道:“就算最後會失落難過,可前面一天天數著日子盼著人來的時間,其實還挺開心的。”
期待是一種溫柔而強大的力量。
它支撐著貓澤奈奈熬過一個又一個痛苦的治療過程,頑強又倔強活在這個世界上,等著想要見到的人再次出現。
她不想辜負中原中也的善心。
僅僅大她四歲的少年肩負起她的醫藥費,承諾道:“只要你還想活著,我就會一直救你。”
十三歲的貓澤奈奈還想活著嗎?她自己也記不清了。
她只知道活著是一場漫長而沒有盡頭的痛苦折磨,治療是痛、不治療也是痛,只要活著痛苦就不會離她遠去。
十三歲以前的貓澤奈奈不想看見父母難過擔憂的樣子,每次治療結束躺在病床上都會抓著父母的手撒嬌,“媽媽我有一點痛,我可以吃一顆小糖球嗎?”
結果當然是沒有吃到。
生病的人不可以亂吃東西。
十三歲以後的貓
澤奈奈不想讓中原中也失望,每次熬過病痛發作和治療活下來,看見他來探病的時候,都會小聲問一句:“中也先生,有糖嗎?”
起初中原中也也是遵循醫囑,不給她亂吃東西。
但是在貓澤奈奈問多了以後,實在沒辦法拉著外科醫生開始想辦法,能不能給她吃一口甜的,不要總是纏著他要糖。
醫院裡的醫生為了貓澤奈奈的身體,肯定是能少吃的東西就直接讓她別吃,不然常年住在醫院,因為吃錯東西生病難受的是她、照顧不力的是醫院。
不過外科醫生不同,他是覺得貓澤奈奈反正也活不過成年,有什麼想吃的,偶爾也要給孩子嘗一嘗,不然等死了都沒吃過幾次糖也是挺可憐的。
最開始的貓澤奈奈是帶著父母想要她活下去的期望,從懵懵懂懂到逐漸長大懂事一些,堅持忍受病痛與治療的痛苦活下來。
後來的貓澤奈奈是不想讓中原中也失望,在所有醫生都說活不過成年的時候,堅持熬過十八歲的生日想要再見朋友們一面。
現在的貓澤奈奈……
已經十足明白生命的寶貴,她是為了自己而努力活著。
“太宰先生會討厭等待嗎?”貓澤奈奈抱著黑貓慢慢走上樓梯,她沒有開燈只是藉著天窗照進來的月光看清地面。
“談不上討厭不討厭,”黑貓太宰淡淡回答:“只是有些時機必須要耐心等待。”
有些計劃佈置下去不是立刻能看見結果,需要時間去發酵、醞釀事態一點點向前推進,這種等待是必要不可節省的。
他不算討厭,甚至會有些期待事態發展超過他的掌控。
不過多數情況,都是一切狀況盡在掌控之中。
不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
還有種等待是眼看著事態變得惡劣,他知道情況會如何發展,放任不去插手的結果是事態越來越糟糕,而他需要那個糟糕的時機,所以在此之前只會靜觀其變。
這個等待算不上喜歡,有時候還會厭煩人性的惡劣醜陋撕破得徹徹底底拋灑出來。
“太宰先生又是說的計劃,”貓澤奈奈輕嘆口氣,她想問的是平時生活中面對朋友和其他人,黑貓太宰會不會討厭等待。
可不知道是黑貓太宰有意還是無意,他把她的問題推去計劃與有需要的一面上。
“算了、反正問太宰先生都不會給我認真的回答。”
他總是這樣似真似假,把心與想法都深深埋藏在言語之下,只看旁人有沒有這個本事看穿他。
貓澤奈奈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厲害的人,能透過黑貓太宰那張黑黢黢的貓臉看懂他的心事與言下之詞。
她只希望黑貓太宰有一天可以不用在他們這些夥伴面前掩飾自己。
“奈奈喜歡嗎?”搭在貓澤奈奈手臂上的細長貓尾垂落下來,黑貓平靜的語調揚起一絲起伏與笑意。
她剛才說的話,其實已經證明貓澤奈奈並不討厭等待。
但黑貓太宰還是想知道,她對於等待的態度是喜歡還是不討厭。
喜歡可以附帶許多正面積極的情緒。
而不討厭就僅僅只是不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