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和小姐姐分開,茵陳撐著自己小小的彩虹傘向學校走去。
雨下的不大,雨絲細密,整個世界似乎都是白茫茫的,分不清是雨水還是霧氣。
為了不弄髒自己的新鞋子,茵陳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生怕驚動地面上的水。
離學校已經很近了,只要再走過前面那條小巷,不遠處就是一中的大門。小巷口,有四五個痞裡痞氣的男人罵罵咧咧的從裡面走出來,和茵陳擦身而過。這幾個人都染著黃發,被雨水打濕黏糊糊的糊在臉上,像是被拔了羽毛的大公雞。
他們看上去非常狼狽,臉上大大小小都掛著彩。
“艹,李澤瀉這狗,真t 的橫,老子下次……”
茵陳有些害怕這些面色不善的社會青年,微微低頭降低存在感默默走過去。
似乎是罵到了興頭,有一個人發洩似的狠狠的踢了街邊的一塊石頭。
看到自己靴子上大塊灰灰的水漬,茵陳眉頭輕皺。
就不應該在這種天氣穿新鞋子出來的。
巷子不寬,迷濛的霧氣充斥在窄窄的巷子中,一望望不到盡頭。那幾個人的聲音逐漸遠去,巷子裡重回安靜,雨絲沙沙的落在傘上。
靴底踏在石板路上,發出噠噠噠的響聲,似乎是這巷子中唯一鮮活的聲音。
茵陳專心的微微低頭走著路,似乎是突然之間,面前的霧氣消散了一些,又向遠處凝結。視野中出現了一個人。
這個人半彎著腿坐在牆角,微微勾著頭,頭發有些淩亂。四月寒意未褪,他卻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夾克,袖子挽起露出一截蒼白色的手臂,修長的手指撐著青灰色的石板路面。這樣一個有些狼狽的姿勢,但面前之人不僅不狼狽,反而有一種說不清的味道。
似是寂靜山谷裡一道並不溫柔的山風,凜冽卻又使人想向山谷深處探尋。
這就是之前那幾個小混混嘴裡的人吧,茵陳心下了然,她向來對這些人畏而遠之,一眼之後就匆匆收回視線,加快了腳步。
但不知是因為今天的小巷太過寂靜還是那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茵陳鬼使神差的又看了他一眼。
這次,她看清楚了他的側臉。
線條流暢而有些淩厲的下頜,高聳的鼻樑,濃眉薄唇,以及蒼白的膚色。乳白的雨霧中微微透出青灰色的牆壁,四周寂靜無人,他似乎從這靜謐的雨巷孕育而出,卻又格格不入。
熟悉又陌生。
鞋底與石板撞擊的噠噠聲戛然而止,茵陳撐著傘的手不自覺的搓動了一下。
聲音再次響起,又在這個人面前停止,他依舊微微勾著頭,彷彿與外界隔著一道透明而堅固的牆。
他們離的很近,近到茵陳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臉上的傷痕,青色的瘀傷在他蒼白的膚色下襯得格外明顯,還有幾道傷口流了血。
茵陳眼神閃動了一下。
“你需要幫助嗎?”清清脆脆的聲音打破了巷中的寂靜。
他還是沒有動,甚至頭也沒有抬,但顯然茵陳的話穿過了那道牆,他的睫毛撲扇了兩下。
茵陳看到那扇動又停止的睫毛,竟然覺得眼前之人多了一絲可憐兮兮的意味。
茵陳不禁彎了彎嘴角,之前心中被激起的波瀾平靜了下來。
她在書包中翻翻找找,從一個角落中找出幾張創可貼,蹲下身來,淺駝色大衣的衣擺蹭到地上。
“你受傷了,我這裡有幾個創可貼,你先簡單貼一下吧。”她伸出手,幾張創可貼躺在她白嫩的手心裡。
創可貼是粉色的,上面印著heokitty的頭像。
眼前的人終於抬起來頭,茵陳看到了蝶翼般睫毛下的那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