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個坐在桌前,常無憂明白前輩的意思,笑起來:“既然彼此心意知曉,既然時間不多,那就做應該做的事情好了。”
她說得灑脫,隻字不提自己當時的糾結和猶豫。
曲肅看著她,發自內心地感激她的坦率。其實在之前他最怕的就是她會為了他好,而隱忍情感。
但他想要的不是隱忍,就算最後會失去,他也要曾經擁有。
前輩有些慌亂,在身上四處摸索,又想回屋子裡去找些東西給他們做賀禮,他已經幾十年沒經歷過這樣的喜事,現在十分不知所措。
常無憂攔住了他:“前輩說句恭喜話就好了,我們也不是非要禮物的。”
前輩想了想:“白頭偕老。”
曲肅巴巴地盯著前輩,前輩便又說了個:“舉案齊眉,天造地設。”
曲肅有些高興,但還想聽更多,只是繼續看著前輩,眼睛裡滿是渴望。若是往日裡,前輩不慣著他這臭毛病,但現在曲肅剛成婚,前輩便願意縱容他一次。
只要曲肅還看著前輩,前輩便絞盡腦汁,繼續想些吉利詞說。
眼看著前輩心力交瘁,曲肅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常無憂忍不住笑起來,她扯住了曲肅的衣袖,示意他適可而止。
前輩終於鬆了口氣:“我好好找一找,給你們補個禮物來。”
然後他們三個便說起了正事,前輩其實有些擔心,問起了囡囡:“前幾日我在囡囡身上留的靈氣有些衰弱了,似乎受了傷,並且越來越弱,我正緊張,結果她又好起來了,這是怎麼回事?”
曲肅是親歷者,便將事情講給前輩聽。
前輩聽得認真,有些感嘆這兩個年輕人帶著同伴做出的如此大的改變,也有些愧疚自己這輩子的一事無成。聽到了度洵出關後,他便明白了他們兩個此行的來意。
常無憂開口問:“前輩,如何才能殺死一個化神?”
前輩在解答之前,還是先問了一句:“囡囡無事了吧?”
曲肅點頭:“好著呢。”
前輩鬆了口氣,便將自己的一些思考告訴了他們:“化神,其實別人殺不了。”
曲肅和常無憂都知道,但常無憂覺得前輩應該還有別的話要講,果然前輩繼續說了下去:“無憂想的是對的,化神之後生命便和天地息息相關。”
“化神看起來是自己修練出來的,其實也是契合了天地的發展,也算是天地醞釀出來的。天地既然醞釀出化神,便不會允許任何人殺死化神。”
前輩略一停頓:“但天地也不是隻醞釀出化神來。”
他伸出手,院外的竹林便有了微微的風動,他的手向上指去,雲瘴之境灰雲密佈的天空便露出些光來。
在雲彩的縫隙中,一隊鳥雀向南飛去。
常無憂忽然便明白了:“前輩的意思是,萬物都由天地醞釀。”
前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對了一半。萬物都生於天地,長於天地,天地既然允了萬物生長,那便是天地生出萬物來。但天地只是生出了萬物來,卻沒有醞釀。”
常無憂抓住了兩個詞:“那生出和醞釀有很大的區別嗎?”
“有,”前輩點了點頭:“曲肅應該能察覺,當化神需要時,天地便能願以萬物為飼。”
“化神是天地的精華,是遠比萬物更珍貴的東西。”
常無憂不明白,前輩的意思不還是說化神無法殺死嗎,但她忽然想到了曾經聽到了一個故事。
說一個母親有十個孩子,其中最小的便是她最愛的。
母親的幼子生了病,神醫開了藥,但藥引子竟然是她其他孩子的心頭血。
母親思考了很久,流著淚終於選定了自己那最愚笨最不討喜的長子,她流著淚在夜間將長子殺死。
她一邊哭泣,一邊訴說:“孩子啊,你也是母親的肉,但你的弟弟是我最疼的那一塊啊。”
她順順利利將長子殺死,她最愛的幼子喝了大哥性命為引子的藥後,果然好了幾日,但幾日後,便又病倒了。
這一次,母親選定了長相最醜陋的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