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侯樸又抓了個機會,去問了常無憂一樣的問題。
常無憂一聽了這個問題,臉上立刻有了笑意,她鬼鬼祟祟示意侯樸把門關上,然後神神秘秘讓他走近一些。
“你看出來了是嗎?”她小聲問侯樸:“雖然我對你們一樣好,但其實我對你師兄多少還是有點不一樣的情感在的。”
侯樸震驚地看著教主,心激烈得怦怦跳,他結結巴巴問:“啊?這是怎麼個不一樣法啊?”
他有些後悔沒有叫師姐一起來聽一聽,這是多麼大的事情啊。他也沒想到,教主竟然比師兄看得清楚。
這一瞬間,侯樸有些譴責起師兄來,覺得師兄讓教主飽受相思之苦了。
常無憂興致勃勃繼續說話:“我倆剛遇見時,不是年紀都小嗎,他又瘦,可憐巴巴的。”
“這些年來,我看著他長高了,變好看了,也有了些能耐。”
常無憂長籲短嘆:“養孩子大概就是這麼個感覺了,說實話,我對你師兄多少是有些母愛在的。”
侯樸的表情全都僵在了臉上,剛剛的震驚和現在的不解混成一團,將他的臉擠壓成奇怪的形狀。
他不知道教主這樣的大活人,怎麼能說出這麼冰冷的話。
常無憂興奮地看著他,期望自己從他嘴裡得到一些誇獎自己慈祥的話來。但侯樸現在心死如灰,幹巴巴地只說了一句:“是嗎。”
他覺得自己有些冷淡了,於是又補了一聲:“呵呵。”
常無憂:?
她有些不明白,很明顯意識到三徒弟不滿了,她略一思考便明白了這個不滿的由來,於是她解釋:“主要是當時你師兄跟我時還小。我初見你時,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要說我對你有母愛,那多少有點委屈你我了……”
侯樸慌忙擺手:“我不需要!”
他急急忙忙從教主房間退了出去,發自內心覺得仙修千錯萬錯,但有句話可能沒錯:他們魔教的人也許真的有什麼大病!
侯樸出了門,就想去外面散散心。他一下樓便看見了師兄。
師兄仍然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侯樸覺得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已經沐浴“母愛”多年。
侯樸覺得自己看透了很多東西,路過師兄時,他甚至有些可憐師兄了,於是情不自禁嘆了口氣。
曲肅:?
曲肅的手緊了緊。
他知道這個三師弟腦子多少有些問題,但犯病已經好幾天了,歸根到底還是欠打了。
曲肅已經很久沒打過侯樸了,自從侯樸名下有了不少徒弟後,曲肅便沒怎打過他,起碼沒在別人面前打過,要給他留點當師父的體面。
這次曲肅也很謹慎,特意去問了何染霜最近有沒有覺得師弟有些想捱打的意思。
何染霜知道其中隱秘,覺得師弟確實有些無辜,於是委婉勸說:“師兄,師弟本就是這個樣子,也不可有太高期待。”
這是實話,曲肅想了想,覺得也是。
但何染霜也覺得侯樸這樣子不行,萬一說漏了就不好了,該治一治,於是她又說:“但要是他過分了,還是需要師兄教導的。”
曲肅知道了,端莊地點了個頭。
他們又在這城裡待了幾日,便要回山了。
這幾日裡,侯樸仍然是那副令人厭煩的睿智樣子。智障的眼神中充滿了灑脫,微微昂著略粗壯的脖頸,穿著他刺銅錢繡的寶藍色衣服,迎著風站立,袍子被風吹起,裹出他壯碩的身體,還不時憂愁地嘆口氣。
……很辣眼睛。
吃飯時,曲肅再次聽到了師弟矯揉造作的一聲嘆息。曲肅沒有抬頭,但手中的筷子已經斷成了幾截。
常無憂也看不下去了,但他們是出來旅遊的。
旅遊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她覺得在旅途中還是盡量不要打孩子,盡量留下一些快樂的回憶。
終於撐到了回山的那天,他們買了些東西,便說說笑笑回了山中。
剛一到山中,說笑聲立刻止住,常無憂、曲肅和何染霜的視線幽幽停在了侯樸身上。
但侯樸渾然不覺氣氛有變,仍然盡職盡責扮演一個發現了秘密的憂鬱青年。
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