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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婚姻的十字路口徘徊良久的艾春明和寧瑩潔最終還是選擇了通往離婚的方向,他們沒能走出之前深陷的矛盾僵局在人生的道路上重新走到一起,多方的努力失敗了,做出努力的人也包括他們自己自然感到遺憾,令他們痛心疾首的是寧瑩潔與艾春明的離異不是因為所謂的原則問題,而是區區生活瑣事。
那天寧瑩潔回到家裡徹夜未眠,她翻來覆去想了又想還是說服不了自己要接受艾春明的固執和那個被他撿來的孩子,幾天裡寧瑩潔人明顯地消瘦了,精神疲憊面容憔悴。
她曾設想過最大限度地容忍那個孩子的存在,寬容艾春明對她不冷不熱的態度,可一想到溫馨的夜裡孩子夜半的哭聲使她驚覺地從惡夢中醒來她渾身浸透著冷汗她就會神經過敏,自從有了這個孩子,艾春明就整日守護著他的小寶貝,他們的夫妻生活總是過得索然無味,像小偷那樣被監視般地偷偷摸摸,要麼倉促行事,要麼途中會因孩子的哭鬧攪得興致全無,這哪裡還有點夫妻生活的味道,成熟女性夜晚渴望著男人的溫存和愛撫對她來說都變成了奢望,而當她提出想改變一下家裡的現狀使生活變得好一點時,艾春明卻痛斥她浮華名利對她異常冷淡,夫妻到這個份上還有什麼意思呢?在她們之間還有什麼話好說,這便是寧瑩潔自回家到離婚前的幾天裡的內心生活。
要邁過自己思想上的坎兒何其艱難,往往人們就是在迷濛混沌的狀態中缺乏理性地作出錯誤的決定,甚至是遺憾終生的決定,寧瑩潔正是這樣選擇了離婚,她以為離婚以後她可以擺脫她的痛苦,殊不知她是在並沒有找到婚姻到底完沒完結的答案之前就盲目地終結了她們的婚姻,她的不知情為何物的這一招棋恰恰毀掉了自己一生的幸福,讓人痛心的是在迷霧裡行走的她並不自覺是她錯了。
似乎艾春明對他們的離婚更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畢竟離婚是他先提出來的。
寧瑩潔回孃家後只在辦理離婚的那一天回到家裡,艾春明和寧瑩潔都非常冷靜。
“我同家裡講好了,這裡的東西我什麼都不要,我的東西我拿走。”寧瑩潔整理著自己的衣物。
艾春明背靠著她坐在床邊,說:“瑩潔,我真的不知該如何感謝你為我和小惠所做的這一切,你想想清楚這對你很不公平,你應該依法得到這個家裡該屬於你的東西。”
“別說了,這是我自己願意的絕不反悔,你不必擔心日後會有什麼麻煩,我也不是那種人,我這樣做只為了換得這裡能給我日後的生活一個美好完整的回憶,對我來說每一件物品都閃動著幸福的光暈,我不想破壞這個家庭原有的面貌,更主要的是我留戀在這個家庭最初的時光……”說到最後寧瑩潔說不下去了,她簡直是用哭咽表達完了自己的心聲,她顫抖的音調那麼強烈地透露出她的傷感並交織著她的愛與恨。
艾春明何嘗沒有這樣的感覺,經歷了長久的戀愛初初涉足家庭生活的男女猶如一艘遊渡在大海裡乘風破浪的帆船駛入了溫暖的港灣那樣,他們不再四處漂泊,而在輕波細浪的海面上幸福地徜徉,任輕柔的海風柔滾的浪波慢慢撫觸他們的每寸肌膚洗刷他們身上的疲勞。
他們在這裡培植幸福,澆灌哺育愛的花朵,憧憬未來前程似錦,盡管家是緊仄的,卻如同在一個萬丈闊遠的空間騰躍穿行,陳設的陋樸浸透著寒磣,這裡裝載的卻是一個無比繁複的萬花世界,連轉身都嫌別扭到處羅列著這樣或那樣的家啊,從來不曾嫌惡你的窄小擁擠簡樸寒酸,甚至這些別人看來無一是長處的弱點在幸福人眼裡都能被看作是繁花似錦的美麗,富貴雍容而至尊。
家在幸福的情侶面前能綻放出奇異的色彩,富麗堂皇而光彩奪目,當愛已成往事,幸福變得像夢幻般的虛無,對家的種種美好的印象都不複存在了,回顧起來也只能是如刀割一般的疼痛。
“我懂了。”艾春明心裡起起伏伏像巨浪滔天一樣翻攪著,他心痛欲裂又去跟誰述說呢,他心裡的悲慼不斷聚湧著,他難過至極,強烈的悲哀使他說話的聲音一度受阻小得只有他自己聽得見。
寧瑩潔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蓋好箱蓋,轉過身來說:“只是……”她的眼淚又一次奪出眼眶,這回她沒有去擦,“只是你以後的日子會更加難過了,要是有個縫衣釘補的事,就去請鄰居阿嫂幫幫忙,她是個好人。”說到這裡她又動起情來,止不住的淚水泉水樣地湧了出來,“這是家裡的鑰匙,我把它放在箱子上了,你和小惠保重吧。”
也許寧瑩潔意識到艾春明還想說什麼,或者要起身追出來送她,她提著箱子拉開門就往外跑了出去。
艾春明沒有去追她,他臉呈倦容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淚水從他的眼角無聲無息地淌出來,其實追又有什麼用呢?就算是情義未了懷故惜舊還珍視留意過去美好的種種把她送到門口或送她到樓下的弄堂口請她珍重真誠地祝願她幸福又能怎麼樣呢?到時候傷心的恐怕就不止寧瑩潔一個人了。
在寧瑩潔離開後最初的日子裡,艾春明度過了一段非常艱難的時光,那是一種常人難以忍受的異常孤獨的生活。
寧瑩潔在家的時候,他們常常爭吵甚至嬉笑怒罵互傷感情,那時候他覺得煩,認為婚戀生活不該是這個樣子,風平浪靜後生活像他希望的那樣寧靜下來了,他卻感到孤獨,一種來自內心難耐的排遣不掉驅走不了的孤獨,尤其到了夜晚當夜幕降臨,溫媚的柔情就會妖魔一樣地向他襲來,猛烈地噬咬他焦渴的心田,任何來自家庭的溫馨氣氛都躁動著他對異性強烈的渴欲,他不敢來到窗前像以往那樣觀賞外面的夜景,外面的世界裡最先沖入他目眶的是周圍高低錯落擁擠不堪的居民樓和從居民樓的各個視窗投射出的他平日裡最喜歡的奶白色燈橘紅色燈紫光燈,這些既提供照明又營造居家夜生活的溫馨的色光這個時候都像銀針刺目那樣刺激撩撥著他來自身體的本能,在他們離婚前的最後一段時間,他們幾乎是吵罵慪氣中過日子,根本沒有男女間正常的情愛,慾望連同煩惱痛苦脹滿了心胸,暫時壓制了生理上的這種需求,這一切過後,慾望在他的體內複活對他發起異常猛烈的攻勢,在這樣的時候對一個有著正常生理機能的人絕對是一種煎熬。
他也沒有因此後悔與寧瑩潔離婚,讓他甚感安慰的是在這樣的日子裡是惠惠一直在陪伴著他,他只要一有時間就把惠惠從保姆那裡接回家裡來,陪她玩兒給她一個父親能給予的一切,漸漸地,在陪伴關懷施愛給女兒的過程中進一步加深了他與小惠的父女情,他不再為得不到異性的愛而精神空虛,相反隨著他與女兒的時間一起多起來的是快樂是滿足,偶爾也會失眠,傷心的往事會觸動他的心靈,他會情不自禁地想起寧瑩潔和他的同窗好友言中慶,可這時的言中慶正瘋狂加緊步入歧途的步伐,可惜鞭長莫及的艾春明結婚以來對言中慶的事知之甚少以至於言中慶幹些什麼是不是還再和黑老四那些人挺而走險幹非法的勾當他無從得知。
離異本來是兩個人的事,卻牽涉著與這事有關和無關的方方面面。
每天早上交接班前的最後幾分鐘是內三病房護辦室裡最開心熱鬧的時候。
“喂,聽說了嗎,寧瑩潔和那個昆明人離婚了。”
“啊喲,怎麼可能,寧瑩潔愛那個昆明人愛得要死,不可能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愛信不信。”先說話的人作出一個怪表情。
有人插話:“倒是聽說他們為了撿來的那個孩子鬧得很不愉快。”
又有人插進來,“要是我是寧瑩潔也愉快不起來。”
輪到寧瑩潔休息,內三病房護辦室的姐妹們憋了很久的話像竹筒倒豆子翻個底朝天噼哩啪啦地甩了出來,你一言我一語,有一個人對她們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她沒有加入到這個行列中,自顧自地整理著病案架上的病歷。
人群中又冒出一個聲音,“你們發現沒有最近寧瑩潔來得好晚喔,情緒看上去也有些不大對頭。”
一個年齡偏大一點的護士正要發言,猛然間意識到還有一個人被遊離於她們的談話之外,她一甩頭滿臉徵詢地問:“董見雅,你倒說說看是謠言還是實情?”
董見雅把手中的病歷往架子上一戳,轉過臉來面無表情地道:“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寧瑩潔。”
那個問話的護士無不滑稽自我解嘲地翻個白眼努努嘴,意思是說:“誰教我自討沒趣。”
寧瑩潔從那天回孃家到離婚的這段時間身上是有些變化的,她明顯的少言寡語,對內三科姐妹每天天南海北的高談闊論也少有興趣只是敷衍,絕大多數情況下她不再是她們活動的積極響應者而是能躲就躲。
身為護士長也是寧瑩潔好友的董見雅明顯地感知著寧瑩潔的這些變化,在沒有旁人的時候,她會走近寧瑩潔用她最有親和力的話語與她真心交談,寧瑩潔也用她的真誠回敬著董見雅的關心,寧瑩潔需要的就是董見雅恰到好處式的關懷,內三科沒有一個人能像董見雅那樣懂她的心,她們在她的面前只會整天嗚啦哇啦地吵個不停,即使在她最需要安靜的時候她們也還是喋喋不休說個沒完沒了,她不能管住人家的嘴只有偏安一隅盡快讓自己的心安寧下來,這個時候董見雅的真情像涓涓細流注入到她快要幹涸的心田,尤其是董見雅溫婉的話語更是她心靈上的撫慰劑,最難能可貴的是有好幾個晚上董見雅推掉了所有的事其中也包括與維特的約會陪著她到很晚很晚,她們坐在黃浦江邊看滔滔的江水靜靜流淌,有時候兩個人都不說話一坐就是半天,董見雅對婚姻所持有的開放態度令她欣賞,董見雅告訴她:“……如果你的心已死,就是決定的時候了。”
董見雅對婚姻獨有的一份清醒深深感染著寧瑩潔,就像當初她和艾春明從戀愛到結婚被人看作傳奇傳為佳話,董見雅也沒有像那些人那樣表現出過度的興奮,她總是默默地冷眼旁觀著這個世界,也許她給人一貫的印象就是不夠熱情,她為人處事的態度中都蘊含著很深刻的哲學思想,在這種哲學思想的影響下她認為凡事都不可能盡善盡美,總要看到它的不足和有瑕疵的一面,所以在生活中很難看到她像別人那樣一哄而上,說好就要贊美到要死,說壞就否定得一無是處,她的熱情裡多少帶著些冷漠的成分,讓人聯想到她的幸福裡肯定或多或少伴隨著淡淡的憂傷,其實只要稍微留意會發現董見雅的性格才是一個真正的活脫脫的人,她說話做事處處留有餘地不苛求圓滿不是處事太過圓滑而是一種活得異常真實的灑脫,只有絕少人理解並贊同她的這種與眾不同的性格,大多數人不能理解她正好反映出她們自身的愚鈍和淺薄,可惜的是往往這些人總是自我感覺良好。
董見雅雖然對婚戀有自己和大多數人不一樣的看法,但她並沒有直接幹預寧瑩潔最後的選擇,她只是深入淺出地談了自己的看法供寧瑩潔參考,寧瑩潔最終選擇了離婚在董見雅看來她是急於擺脫目前的困境,並非明智之舉,正像她和艾春明多少帶點草草地有點閃電般地結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