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衍說著出了營帳,沒一會兒就提了大半桶熱水回來擱在床邊,又打了些原本帳內放著的涼水進去,試了試溫度,覺得合適後才放下手裡的東西:“行了,我去外頭等你。”
陳子穆看著衛衍仔細地替他做好這些,輕聲道:“多謝將軍。”
衛衍對他的態度,似乎與之前並無變化,陳子穆沒去翻看那餘下的紙邊,褪去了衣物,用桶內的毛巾慢慢地擦拭著身體。
雖然水溫正好,帳內的低溫依舊令他整個人止不住地打著顫,但也正是這樣的寒冷,才令他的思緒更加清晰。
衛衍既然寄信回家讓人準備了他的衣物,必是有提起過他,他自幼生長在皇城內,欒城口音十分明顯,做不得假,以衛衍的細致以及衛林的嚴謹,恐怕是已經調查過,欒城並沒有如他描述的這種人家。
但衛衍並未再詢問什麼,到底是出於信任,還是,在衛衍心中,已經認定了他不會說實話,覺得哪怕詢問也無任何意義?
陳子穆心中再次浮起坦白身份的想法,但最終還是沒能勝得過理智。
他信衛衍不會叛國,也信衛家幾代忠良,但他不敢拿整個冉郢去賭。
更何況他心中的某個角落也在懼怕著,怕自己的身份一旦袒露在衛衍面前,兩人間的距離反倒會更遠......
最後,直到陳子穆換好衣物走出門,對於那些問題,依然沒有想出合適的答案。
掀開帳簾,外頭不知何時竟開始下起雪來,男人撐著把油傘,背身而立,對著遠處帳頂積起的雪花出神。
“衣服很合適,讓將軍費心了。”
聽到陳子穆的聲音,衛衍回過身,那抹水藍色的身影就這樣撞入他的眼簾,剎那間漫天的飄雪、遠處的霞光,似乎都黯然失色。
衛衍一直知道陳子穆生得好看,從初遇時那驚鴻一瞥,到朝夕相處中每日清晨睜眼那刻的驚豔,但這些都不如此刻來得震撼。
陳子穆將一襲水藍色長袍穿得慵懶又優雅,如墨如綢的長發披散在肩頭,羊脂玉般透白的肌膚襯得本就精緻的五官更加立體鮮明,發頂落著的幾朵雪花彷彿最恰當的紋飾,多一分太豔,少一分略顯單調。
這一刻的陳子穆美得不似凡胎,倒真像是隨著飄雪落入人間的上仙。
衛衍就這樣直勾勾地看了他許久,才終於想起將手中的傘湊過去,不自在地幹咳了一聲道:“外頭冷,怎麼不穿上裘衣。”
陳子穆將衛衍的反應看在眼中,笑了笑:“想讓您先看看。”
“這衣服......你穿極好看。”許是聽他這麼說,衛衍認真又快速地誇了一句,誇完沒好意思看他,將傘往他手中一放便轉身進帳替他取外袍去了。
留下陳子穆在原地兀自笑著,來軍營的短短數月,若真算起來,倒比他以往二十多年在宮中真正愉悅的次數要多。
沒一會兒衛衍便取了雪白的兔裘來,沒讓他動身,自己站在他身後替他披上。
那兔裘也是衛衍這次讓家中準備的,用的全是最上好的材質,厚重的裘衣擋去了大半寒意,令陳子穆整個人都溫暖起來。
飯後,兩人打著一把傘,踏著積雪慢慢往回走,陳子穆頻頻低頭看,在一次差點撞上巡邏計程車兵後,衛衍忍不住伸手將他往自己這側攬了攬,“你也不看著些路,總低頭在看什麼?”
“將軍的腿似乎今日沒有不適呢。”
邊境天寒多雪,以往雖然衛衍沒說,陳子穆還是能看出他的腿疾多少有發作,但今日仔細觀察中卻未發現任何異樣。
聽到陳子穆的話,衛衍一愣,若非對方提起,他自己都沒注意到這點,今次降雪,他似乎真未有任何不適,甚至連以往伴隨整個冬天的微微刺痛感也消失不在。
“確實沒有任何不適。”衛衍的表情帶著幾分驚喜,“這是痊癒了嗎?”
陳子穆心中自然也是高興的,但嘴上還是十分嚴謹道:“將軍身體底子不差,算算日子療程也該結束了,不過具體是否徹底痊癒,還得回去詳細檢視才知。”
待回了營帳,陳子穆脫去裘衣便示意衛衍坐到桌前,自己坐到他的對面替他把脈。
衛衍感受著手腕處微涼的指尖,心中莫名有了一種踏實感。
片刻後陳子穆移開手道:“將軍褪了衣物躺到床上吧,我需要檢視一下傷處。”
自打上次沖了涼惹得陳子穆生氣後,陳子穆說的每一句話,衛衍幾乎都會照做,稱得上是個好患者了,聞言很快就依照對方的意思在床上趴好。
陳子穆先檢查了他左膝上的傷疤,又在附近的幾處xue位不緊不慢地按壓了一會兒,詢問他的感受,得到與預期中一樣的答案,眼中的神色才放鬆下來,露出幾分笑意:“看來確實是痊癒了,恭喜將軍。”
作者有話要說:
衛衍看陳子穆穿新衣服的表情:Σ(っ °﹃ °;)っ